铃木庄园案(5)
【哼哼,这里是铃木园子】
【嗒铛,万众瞩目的本大小姐来啦~】
铃木园子觉得自己真的太长时间都没有这么兴奋过了,上一次的时候还是他追着某个心仪乐队满世界乱跑的时候。
她连跑带跳地扯着那个金发混蛋来到自己的套房,然后打开了她的豪华衣橱的大门。
在偌大的试衣间里关了不知道多久的化妆师、缝纫与记录员鱼贯一样从里面涌了出来,每个人又都迫不及待地拿着各类工具饿虎扑食一样准备扑向正中间的女人。
接下来,他们便会在她的提前安排下竞相为他们的“模特”量那个、测那个,竭尽毕生所学在这位难得一见的完美衣架子上施展他们对艺术的终身抱负。
“园子?”
铃木园子回过头来,扯过旁边吃惊地想要劝阻的自家好友,万分期待着看见女人被“热(饥)情(渴)”的服装或造型师们整得不胜其扰的窘迫的反应——
但没有。
在层层堆砌着漫屋华服之间,随着第一位测量师拉扯的动作,他们平日里懒洋洋的闲散老师只是好整以暇地、甚至是堪称缓慢地向上卷起了她的袖管。
先露出的是一截不同颜色的皮肤,然后、刀口连成了伤疤。
接着是更多、更多——更多。
看不见尽头。
小麦色健康的皮肤上,那些曾竭尽所能收口愈合的结缔组织无论多么浅淡,总是仍会和周围的皮肤有着截然不同的痕迹。
那是铃木园子作为金字塔尖顶上的财团继承人从不该亲眼所见的另一个世界的遗骸。
它们在白色衬衣的映衬下,像蜿蜒的丘陵、鼓胀的沟壑,消失在女人挽到一半的袖管处。
就好像她从来看不到的,真实而残酷的。
“园子小姐,您看……?”
原本在铃木园子恶作剧似地指示下一拥而上的纷杂人群愣住了,这些每天只会在巴黎易碎而浪漫的衣香鬓影间穿梭的人们就和现在的她一样不知所措,甚至有人直接倒退了一步。
可青山口口仍在微笑。
仿若每一个寻常的课间午后、每一次上课、放课或是悉心指导、每一次和他们说笑、争吵甚至是斗嘴。
铃木园子甚至看见对面的人此时仍露出了“看呐、被我吓到了吧、你们这群家伙也太弱了吧——”那种熟悉地,气得人牙痒痒的漫不经心的笑来。
她怎么能?
她怎么可以?
到底,到底要多少次痛苦与悲伤,才能将人变成这副模样?
你看,她铃木园子大小姐擦破一块皮都要大哭一场的。
莫名其妙地,
鼻头酸涩难忍,铃木园子抑制不住地蓄了满眼的泪水,然后连成珠子的眼泪演变成了大哭。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胸口像是积蓄起一场憋闷许久的阵雨,只是想大声嚎啕。
“青山口口你个大混蛋!”
这家伙怎么能、怎么能明明遍体鳞伤,却依旧笑得跟个没事人一样?!
身旁的小兰牵起她的手臂温声安慰着,“园子,别哭啦。”她像无数次那样询问着她怎么了、需不需要帮忙。
“你…你早就知道?”铃木园子有些转不过弯来,困惑地看向她的好友。
“训练的时候总会有磕磕碰碰的嘛,再说空手道的训练服还是蛮宽松的呀。”小兰无奈地朝她一笑,“我以为你早知道。”
是了,无论怎么样,兰酱是和她不同的。
她也是那个世界的人。
她们经历坎坷、挫折,常人无法体谅的心酸,然后在面上仍旧笑得稀松平常。
泪水像开了闸的大水坝,止不住地往下掉。
泪眼朦胧间,
铃木园子却听见不远处的金色的女人叹了口气,擡手劝离了那些聒噪的设计师们,然后应付完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好奇男生们,接着合上门朝她大步走过来,还不忘拉下了衣袖。
“哟,我们的小公主,别掉金豆子了。”
那团光影似乎拍了拍脑袋,又懊恼又哭笑不得地叹着气。
“嗨嗨,是我错啦,不该拿这个吓你们的。”
她看见他们平日里总不着调的青山口口老师似乎难得有些手足无措,像害怕碰触一件易碎的瓷器,明明朝她大步走过来、最后却在她面前定在了原地。
青山老师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
那个瞬间,女人眼里流露出铃木园子不曾从人身上见到过的迟疑。
真糟糕。
也许她本想要拥抱或是亲吻或是拍抚她头顶的。
铃木园子莫名其妙想起来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是好久好久以前,在某家忘记名字的奶茶店。
身着警校浅蓝色常服的女人在过道里一把扯住男人朝她伸来的胳膊,将人轮砸进了地板。
铃木园子记得自己吓得掉了眼泪,抑制不住地在哭泣和尖叫。
然后她看见女人停在了她面前,似乎也是差不多的距离。
她看上去很想抱抱她或是摸摸她的脑袋。
但她总在哭。
所以最后女人收回了手,
“萩原,是时候发挥一下你的‘sweetsile’了。”
她苦笑着如是说道。
后来铃木园子听关注案件后续的父母提起,多亏了当时那位警校教官及时出手,不然那个歹徒就会把沾了剧毒物质的硬币硬塞进她的帽子里了。
如果她的皮肤有伤口,那么一个不小心,她,铃木园子甚至有可能不明不白地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