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好吧好吧，我承认。”
“哎呦，哪里是什么凶器啦，对方不是还没死嘛。”
“啧、就是那种平常街上带的那种喽，小刀嘛，警官你们这都要管呐，啊……早随手丢河里了吧。”
“具体在哪儿？我想想啊，在……唔，居酒屋出来顺着河走，靠近个烤饼摊子附近。”
诨号叫阿A、本名平川桑的不良青年显出些惯犯的混不吝和有恃无恐，在几轮指认中也毫不犹豫地选中了萩原研二的照片，从动作和微表情上也没什么破绽——似乎对他而言，真就像他履历上那般，无数次酒后斗殴真就只是常规项目。
情况越发扑朔迷离。
是这群人都集体被买通做了伪证？还是对方本就渗透进了医院和警局，你们的问讯对象都是他们的人？
但，能说谎说到你都辨别不出来的欺诈师有一个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人人都瞒得天衣无缝？
你压下眉头看了眼警署里跟在你身边打下手的长冈警员，对方兢兢业业地拎着刚翻出来的案卷，擦着额头的汗向你递来。
“青山教官，这就是能找到的全部了，我就是昨晚酒后斗殴出警的警员，有什么事您可以直接问我。”
你接过对方的案件报告，一目十行地快速阅览完了后续的一系列对于目击证人们的笔录和现场问询——
“就是这个小哥，他人没事吧，当时我打救护车电话打时候看他流了好多血。”
“哎呦，当时太乱了，我见有人打架就赶紧走远了，我可真没看见什么啊，警官……啊对，那小哥确实留着半的短发，好像看起来挺艺术的，小年轻嘛。”
“啊，没错没错，就是他了，长得人高马大的小伙子，中了那小混混的阴招。”
不出意料，在十来份不同年龄层次、不同职业甚至还有些不同国家背景的目击者们的证词中，都不约而同地肯定了居酒屋酒后斗殴的前后始末，其发生时段也和诸伏景光他们收到萩原研二的求救短信的时间正好对上。
你的心不由得又往下沉了沉。
如果不是你亲眼所见，任谁都会相信警校生萩原研二就是这场酒后斗殴的受害者。可偏偏你万分确定，昨晚的同一时间萩原研二还在别墅里躺着，更何况一个腹部中枪、高烧不醒的人又怎么可能在十几公里外的居酒屋里和小混混斗个你死我活？
但既然你看到的才是萩原研二本人，那……
这些异口同声的目击者们，
看到的、
又是谁？
眼前名为长冈的偌大棋盘尽头具象出一道新的阴影，你仿佛看到这样一个存在，他/她正精心装点裹复上白棋的颜色，隐藏在你们中间。
莫名泄漏的抓捕消息、酒店惊现的第二个枡山宪三以及这次的萩原研二……
那你在今天审讯的人里会不会就已经和他/她打过照面了？
想到这里，你喉管里不由得泛出些微渴酒的干涩与痒意，你捏了捏指骨，竟久违地有些许寻到猎物的兴奋感。
不过你应该也暂时不用担心身边的人被替换的问题，假的就是假的，哪怕对方能暂时性地改容换貌，但一个人的语用与读写习惯、微表情甚至是小动作都是独一无二的，要长期扮演一个人的代价远比想象中要高得多。
只不过要是下次身边突然出现什么新来的家伙恐怕就得好好甄别一番了。
你摸着下巴，将目光落回了随着你的沉默越发紧张无措的警员身上，
“为什么没有上报？接警时间是九点左右吧，我记得昨晚很早就通知警署找人了。”
名为山本大雄的警员闻言吓了一跳，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放了，“这……当时、当时，我记录完双方的基本信息，确定伤者在医院没有生命危险就被叫去出另一个警了，昨晚警情特别的多，有几伙外国游客在祭典那边的摊子那儿闹起来了，也乱得很。之后就忙晕了，报告是后面回警署才补的，当时写的时候我们也是真不知道他就是长官你们要找的人啊。”
他瞪大了眼睛，越说越理直气壮地强调：“但所有的警情我们在昨晚倒班前肯定都上报好了的！”
看来昨晚这场酒后斗殴事件确有其事，只是里面的主角“萩原研二”不是本人罢了。
你盯着人看了两秒，对方并没什么说谎迹象，也就是说问题并不是出在处理警情的警员这边。
“好了，这边没你什么事了。”你说着，看着对方如临大赦地慌忙消失在了你面前，汇入一条浅蓝色的河流。
但这次事情也不可能单由一个人完成，对方肯定还有其他人协助。
之所以立马确定了这一点而不是将整个事件都归功于那个新冒出来的黑棋，而是因为无论如何、在你昨晚就放出了警校生萩原研二失踪的消息与人员信息，甚至还让鬼冢八藏以“立即结束警校外宿实习带队回东京”的严厉态度对警局高层施压的情况下，警署高层不可能漏掉这场酒后斗殴的相关消息，更不可能足足拖到今早才与你们这些警校带队教官联系。
换句话说，警署里有他们的人。
所以有关于这场酒后斗殴的消息在昨晚就被警署内部的实力给捂了下去，一直等到今早对方所有收尾工作完成，萩原研二确认回归这才被放给了你们。
而就这场偷梁换柱的发生时间来看，棋盘对面的那伙人竟然在绑走萩原研二之后几乎同时就做好了后续部署。
而如果昨晚自家学生被证明不可利用，那是不是、今天你手里拿着的这份案宗就会变成——
“XX禺XX街发现无名男尸，经辨别为酒后斗殴事件的受害者原警校生萩原研二。”
呵，真是好算盘。
牙根处泛起些痒意，你捏捏拳头，巴不得现在就把那伙儿藏在阴沟里的老鼠一只只揪出来让你充分发挥下暴力抓捕（携私报复）的职权。
所幸警校生的具体身份信息长冈警署并没有调阅的资格，哪怕是那些带队的老警员最多也只能知道自己负责警校生的名字，不然你就该担心刚刚送去特训的降谷和诸伏那俩家伙会不会卧底任务还没开始，就因为这里留下的尾巴给提前暴露了——
看来他们这批卧底公安的档案保密措施还要再洗一轮，最好把这些破绽也全都给堵死。
你站在长冈警署的办事厅里，旁边身着浅蓝色警服的影子们人来人往，手里拿着白纸黑字的萩原研二酒后斗殴事件调查报告，一时间，身处在层层人群中，放眼望去，竟泛起些不知是敌是友的如芒在背。
警校生萩原研二的失踪事件就此盖棺定论，从对方的收尾来看，仅仅在一晚时间就能从医院到警务系统内部近乎完美地粉饰出一桩酒后闹事的事件来掩盖他们的非法勾当，那么毫无疑问，你现在对上的那伙人所掌握的能量比你原本预想中还要庞大。
你初时只看见了那座浮在水面上、只露出小小尖顶的冰山。
如果连公安机关紧紧盯住要寻找的人都能在警务系统眼皮子底下被瞒天过海，那浸没在深水中的冰山之下到底还藏了多少东西？
对方在警署里肯定有人，医院里说不定也有。
你不禁重新思索起来到长冈后前后一周发生的一切——
就结果而言，最重要的线索海木正躬确认死亡；重点怀疑对象枡山宪三逃脱了法律的制裁；你们甚至损失了一名优秀的警校生被迫成为卧底……
你、公安以及其他所有人都好像在追捕一抹幻影，
你到底在跟一个什么样的存在角力？
是一个公司？家族？社团？还是什么……
别的东西？
以及，
这次的公安针对海木正躬的收网行动，
真的，
是出于“公安”角度授意的吗？
一阵莫名的寒意兀地从尾椎骨上蹿了上来，向来敏锐的神经在大声尖鸣，你不由得深吸了口气。
也罢，终究是还没有沦落到最坏的情况。
你目光沉沉地看向窗外，心中盘算着返回东京后的种种，八月的炽烈的骄阳如火，像是能把一切燃烧殆尽。
【小剧场】
三年后——
G：天凉了，该捕鼠了（点烟
Zero、Hiro、Hagi：教官、看我看我，捞捞！
以及，非常抱歉断更了许久许久QAQ,万分感谢到现在还在支持我的小可爱们。追过我上一本的应该都知道你们的狗作者三次元时不时就会爆忙一阵，但坑品还是比较有保证的。
接下来要正式拉开红黑序幕了，
爱你们，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