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侦：完美犯罪
威慑力过大的真相告知，在那一瞬间，让整个房间都从嘈杂纷争声中脱离而出。
空气凝固感比刚刚更加严重，甚至听不到任何人呼吸的程度。
许知临站在那：“……”
他的瞳孔骤然放大，唇瓣张了又张：啊、啊？
想起今日凌晨，自己高烧，顾清朗坚持要留下照顾时。
他思绪迷糊地拉住那男人的手：“顾清朗，我，我有话要和你说。”
这么大的事情，他怎能隐瞒？
那时全数托盘而出，把计划告诉对方。
但无论如何也没想过，让他回来是要听到这么离谱又过分的事实真相。
许知临那时震惊，惶恐，却也不敢相信。
他甚至怀疑，顾母是否为了留人性命，而故意编造出这样的谎话来欺骗。
毕竟如果是亲生父亲……
两相权衡下，他们愿意帮忙包庇的可能性也许会更高一些。
许知临这么想着，又记起那张照片，他转身过去再捡起来。
这时灯光明亮，自能看得清楚，照片内年轻男女的模样相貌，分明也就是……
顾清朗那时也扑过来，像要证实什么似得。
许知临手里的照片被抢走，人也被他撞开。
作为深受其害的首要当事人，顾清朗的心情，自然绝非常人所能理解。
许知临看着对方拿起照片，却也止不住连连发抖的手，心疼不已，却又不知应该如何开口规劝。
他不敢多去插手，只退至一侧，留出足够的空间让顾清朗自行处理。
果然，在确认照片内容时，甚至不需过多的分辨，顾清朗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他的母亲和“继父”。
那时两人还很年轻，关系亲近，应该就是谈着恋爱的情侣没错。
照片左下角留下的时间水印，也远在他的出生年份之前。
所以也就是说，自己真有可能……
那照片在手指间被攥出几道重痕，顾清朗呼吸全然乱套，根本说不出话。
倒是顾母，目标转向手足无措的许知临，继续向他请求：“小许，小许。”
她跪在地上，眼泪止不住：“那是爸爸，那是你们的爸爸啊。”
“这件事情，只要你们两个不说，就没有人会知道。”
“家里的所有家业，资产，以后都是留给你们的。”
“这次当是爸爸妈妈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即便有罪，可终究是长辈，许知临哪里受得起这个。
他忙伸手，想将人扶起：“阿姨，您先起来。”
这件事情，他心里也是乱的，不知道顾清朗最终会如何决定。
如果那个男人动了恻隐之心，想要包庇自己的亲生父母，那他……
他也不能……
“不起来，我不能起来。”
“小许，我们家阿朗最听你的话，拜托你去求他，你去求求他。”
许知临被人拉拽住，也显得无助：“阿姨。”
他怎么敢替顾清朗做决定。
那人是个什么脾性，倔成什么样，哪还有人不知道？
何况这件事情牵涉过多，并不简单。
马雯悦在国外还被人控制，也并非是一句答应隐瞒，就能遮掩得过。
许知临为难得紧，实在无可奈何，他的视线不得不投向还沉默着的顾清朗。
本没报什么希望，却见那人拿着照片，忽然深吸口气：“狗男女。”
偌大空旷的房间，再次安静下来。
连顾母的哭泣、求饶声，都因为那句过于难听的辱骂，而短暂地凝固在了面容之上。
许知临察觉抓住自己的双手，不自觉往下滑落时，便有些担心的立刻上手搀扶。
即便作为局外人，他听到这句用来辱骂父母的词汇，也稍稍觉得有些过分。
这时只好轻声唤他：“顾清朗。”
但那照片在手中被捏紧、扭曲，男人再次提高嗓音：“狗男女。”
那时还残留三分理智，知道这张照片或许会成为重要物证，所以无法撕毁。
便只能拿在手中紧紧攥住。
他觉得愤怒、觉得耻辱，从受害人独子变成加害人独子。
得知那人疼他、爱他，也并非自己曾误解过的所谓“补偿”和“赎罪”。
不过一己私欲罢了。
原来踩着那么多无辜之人的血肉不停前进，到头来吃尽红利的人是他自己。
有这样见不得光的父母、这样肮脏屈辱的身世，怎么值得被人原谅？
甚至连他自己，都罪该万死……
顾清朗情绪起伏过大，他必须得调动全身力气，压抑愤怒倒流的血液，才能勉强保证自己不会失控。
那时目光望过去，和周父对视。
对方也觉惭愧，心下自知是他们做父母的对不住他，便将眼神回避开来。
顾清朗见状，忽笑一声，像是自嘲。
任谁也料不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只在顷刻间，三观颠覆。
许知临担心顾清朗的情况，便迎上去。
谁知没来得及开口，便见那男人，忽然把书桌上的那把枪，往前拍过去道：“这件事情怎么解决，你说。”
周茂实看着他：“……”
两人是亲生父子的这件事，如果有可能，自己宁愿一辈子不说，也要把秘密带进棺材里。
他知道这身份见不得人。
但这辈子，最疼的也就是这个儿子。
若早知道今日这般，不如自首，也好过在孩子面前，被人把以往那些不堪全部扒得干干净净。
他还想做那个顶天立地的好父亲。
还想带他放烟火、吃糖葫芦。
把他高高地顶在脖子上，父子俩一起看街道游行的舞狮表演……
“杀掉我，是你最后的生路。”顾清朗嗓音冰冷，手按着枪。
“否则，等我出了这扇门，就是你的死期。”
那个从13岁就信誓旦旦，坚决要报考公安大学的孩子，又怎么可能会对他徇私枉法。
甚至于稍有察觉，自己与他“父亲”的死因或许相关时，便立即与他疏远开来，再不亲近。
身边不明原因的朋友见状，都说别人家的儿子养不熟，劝他自己再要一个。
但周茂实又难得欣慰……
因为他坏，但他儿子好。
那把枪抵在自己眼前，冰凉、沉重。
男人也笑起来，然后伸手接过，再慢吞吞地把弹匣拆开。
五发子弹，他一颗一颗，全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