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稍微打扫一下?好歹要来新人了,再怎么样也不能站在肉摊上交接吧。”
刚刚饱食完的黑雾涌动懒羊羊开合:“不急,我们觉得选那个林当下一任的事,还需从长计议。”
温和男声急了:“到底那里还有问题?折腾了这么久!该查的都查了,该审的也审了。她从刚刚进入公司不久就和白那个家伙结了仇,双方手里都有人命。反叛者那边也是顺手发展一下她,保持表面上的友好关系,实际也没有在合同里继续接触了。”
它抱怨着一切,难得强硬道:“你们做下得那些事,我只是无视,却要背一大半的锅。听听周围这些声音吧,一刻不停的嗡嗡叫,吵得我头疼。倒霉,我只想快点结束,不想把自己全搭你们身上!我已经说过无数遍,我必须退位了,我已经快被这个位置附带的压力压垮了!”
恶鬼不屑瞥它一眼,觉得温和男声这短视的做派,虽然方便它们掌控。可对恶鬼们也不会细心打算到底,灵魂越被消耗,就越发急切的退位。
它们企图说服温和男声再坚持一下:“我们知道,我们知道。你和她交流的时候我们也在旁听着,她确实没有问题,出现的那些小瑕疵也可以被解释过去。”
“但是,考察的时间还是太短了。灵魂数据的上限不明。她对我们的态度后期也还好,但你不觉得这样很奇怪吗?她居然那么容易就被说动了,不太符合我们分析出来的人格特性。而且,成长的时间这么短暂,她真的能通过试炼吗?如果没有通过,这不仅是我们,你也失去了一个好苗子。”
“再等等吧,再等等。等几张合同,再培养培养,等我们掌握了她的灵魂数据,不迟。”
温和男声语调冷了下来:“迟了。我不想再说我快到极限这件事。明明上次都说好了,你们屡次出尔反尔,让我非常怀疑你们是否能履行协议。”
恶鬼素来瞧不起人类,对变节投诚终端也只是表面友好,背地里则是称呼为养的狗。它们被顶了一下,顿时就要发怒。
然而黑气翻涌,终究是没怒出来。这个位置太重要了,温和男声的短视是恶鬼内部的共同鄙夷的点,但它们必须在表面上和这个短视狗维持合作的友好关系。
而且与其说它短视,不如说是它只能看到属于自己的利益,而根本不在乎别人的死活。眼看着温和男声一副逼急了我大不了直接传位给白的样子,再想到白在反叛者这件事情上的表现,恶鬼权衡再三,勉强退一步。
“如果你实在等不及,可以让她先试炼。她通过试炼只是取得了继位资格而已,到时候我们直接让她进新合同,等我们掌握了详细灵魂数据你就可以直接退位。你好,我们也好。”
温和男声冷脸别扭半天,磨磨蹭蹭的,看到这就是恶鬼的底线后,它也只能接受这个折中方案:“把台子让出来,你们出去。我开启试炼时首任的意识会短暂苏醒,让她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就完了。”
研究了终端机制几百年,恶鬼也知道所谓的试炼是怎么开启的。但它们迄今不知道试炼的内容,和如何判定通过试炼,也没看到过那所谓的终端空间里的模样。
上次白参加试炼时,已经被地狱太夫以纹身的图案寄生。但是地狱太夫出来后一问三不知,说它直接睡过去了,睡醒了白就已经通过了试炼。
恶鬼通过地狱太夫带进去的一些小手段也没有掀起丝毫波澜,怎么沟通都没有反应,直接洇灭在了神秘的终端试炼空间中。
这让它们对试炼心怀疑惑,肯定里面绝对有首任留下来的神秘玄机,对终端的人选自然更加谨慎。
当然,它们没让温和男声知道这事。养狗而已,还不可能参与到它们的大计中。
恶鬼暂时展开帷幕,将周围的血海和高台隔离开。它们勉强带走了故意泼上来的血迹和各种各样在合同里收集来的断指与内脏,其中一截肠子格外新鲜。
温和男声不得不臭着脸打扫起高台。
那些不断变换成眼睛嘴唇的黑雾因为温和男声的话不敢窥视,只能离得远远的。
它们冲入血海,继续折腾满是伤痕的灵魂体,从中榨取能量消遣。
恶鬼们玩了一阵,终究忍不住将话题绕回了被温和男生拍板的林知织——
“她除了出现时间太短,我们还没有完全摸清楚底细之外。实在是这届最适合的候选人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一点喘不上气的感觉。”
“我们都知道,人类惧怕着一种名为鲨鱼的海洋生物,我们也在游乐场里尝试复刻过这种噩梦。在人类的恐怖幻想中,而鲨鱼的鳍在海面上只有小小的一点,它会伪装接近猎物,然后一口吞下,用锋利的牙齿把所有的骨头都咬成泥这样。”
“我最近就觉得我们像是遇到了一头鲨鱼,她看上去太无害了,实际上藏起来的部分很大很广,就等着一跃而起,把我们全部吃掉。”
恶鬼们的思绪在某种程度上是共通的,它们很轻易的能够读到同伴的想法。在共享过来的画面中,有个声音不以为意:
“但是鲨鱼本身就是很大的,鲨鱼鳍只是生物本能的伪装。就像我们也会把自己打扮的符合他们认知中的鬼怪,或是含冤而死,或是八卦五行,或者干脆就是扭曲他们的历史来进行食用前的玩耍。
人类是不一样的,他们太弱小,太脆弱了。作为这个星球的本地生物,他们互相防备,给自己筑起厚厚的心灵墙壁,永远怀疑着别人的话,时刻准备着往自己的碗里扒拉更多的饭。这让他们的灵魂都难以相容,还要从中选拔优秀者才能承载不多的一点。
无论是从体格还是强度来说,他们不是,也不会是鲨鱼。何况真正的鲨鱼也没有那么恐怖,只是人类太过弱小,见到什么都大惊小怪。对于我们来说,即使遇到鲨鱼了,也不过只是尝尝它那可怜不多的灵魂。泡在水里的会比走在地上的好吃吗?”
最开始提出鲨鱼幻想的声音道:“也是。就算那个首任和最开始那些人给我们带来了一些麻烦。但时间证明了人类内心的善变与他们灵活的,随着他们个体不同而脆弱的道德底线。注定他们只能取得一时的胜利,而无法守住胜利,更无法取得全面的胜利。”
“对了,提到最初的那些家伙,我突然想起来,在游乐场里是不是有同胞对着那个什么林下手了?这才引来了历代的残存意识体。”
“我怎么把这件事遗忘了…虽然知道那个首任死了很久,话语之间的机械感代表她就是个程序了,可骤然出现,还是把我们吓了一跳啊。到底是谁对着林出手了?不仅吸引出她来执行法则,还让我们养的狗越发急了。谁干得这么没脑子的事?”
一个平铺直叙的,偏机械感的女声响了起来:“我。我饿了,想吃就吃,被砍了一点气息。”
“哦。”它们回道,话题莫名其妙转开了,开始讨论烹饪的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