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2 / 2)

幼子通常只明白几件事,那就是什么东西是我家的,我家有多少钱,我能闯什么程度的祸事?

而教育人不把人生很多残酷面对幼子掀开,也不会把与关系网连接的知识授给他们,当残酷真正来临,这样的孩子大多数是没有手段反抗的。

蜜糖女士大口咀嚼,偶尔擡脸看看冯济慈,中间她添了三次食物,每次都是满满一大盘肉。

宫中大总管阿通特先生亲自推着餐锅进饭厅,他对索雷们终于找到合口的食物表示欣慰。

作为新上任的普利滋大总管,没有帮助索雷们找到可入口的食物,这是一种耻辱。

冯济慈拿起餐布擦嘴,他看着伺候在餐台边的阿通特对蜜糖女士说:“你们不是库洛吗?最少也是个尼普吧?”

他看看蜜糖女士的发色:“染过?”

蜜糖女士摇头:“我们只对罪犯,对汰怪的机会几乎是没有,这是中毒,你懂的,我们一般先损伤发色,有时候人类的手段施行起来何止恶毒,葛瑞丝门徒一贯贫穷才显的正义。”

冯济慈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用过餐,蜜糖女士叫人取来两个廉价的带帽披风,又驱赶着一辆最多价值七八十个银尼尔的老马车,她亲自赶车,带着冯济慈往宫外走。

冯济慈闻闻披风的味道,还好,洗的非常干净,攀上车座的一刹,蜜糖女士伸手帮助了他,等他坐好,她还拿了一块毯子帮他盖在腿上,露出的领口也用带子帮他扎紧了。

等车子离开普利滋,看冯济慈不说话,她就笑着说:“抱歉,我其实看过贵国王储提供的资料,资料百分百真实,他们曾经用尽全力调查过有关于瑞尔殿下失踪前的事情……”

王储与德德里先生站在窗户边上,他们看着马车离开,德德里说:“殿下,他会生气吧,您甚至没有问他们去哪儿,就任由别人带离他。”

欧拉克王储捂脸:“德德里,我保护不了任何人,这是我的罪孽。”

德德里拍拍王储的背。

国王大街尽头,蜜糖女士拉住马车,在一家淑女们喜欢去的咖啡店,买了一杯装在小皮袋子里的,红桑花味道的热饮给冯济慈捂手。

前生今世头回被女子照顾,简直受宠若惊,只是他们想驱车离开的时候,咖啡店的老板跑出来,拦着车大喊:“他的牙掉了,母神啊,我刚才没看到,抱歉,不够!不够!”

蜜糖女士面色窘然,她摸摸马甲口袋,拿出七八个银尼递过去,人家才放他们离开。

这次,冯济慈终于捧着鼓鼓的皮袋子笑了起来,原来不是演戏啊。

蜜糖女士无奈:“幸亏我的薪水支付的起这些……对了,我们说你,你们的王储吧。

他告诉我们,要说聪明,你应该是他幕僚团最聪明的,你看待问题的角度非常新颖。

冯济慈拔开皮塞,喝了一口饮品叹息:“我还不是他的幕僚团。”

“可他挺喜欢你。”

“他谁也喜欢……”

后来他们就一起去了神殿的一个角落,并且这个角落令冯济慈深恶痛绝。

蜜糖女士拉住马缰,看着高高的塔台说:“从前有犯了错误的学生,会被祝祷师拉到这里关闭起来。

最早的时候混沌一片,三五里就是一本法典规则,那时候流行邪说,说喝了库洛的血可以开悟,有人就在这里抽库洛的血贩卖。

他就在这里住了很久,最后的日子境况相当不好。”

冯济慈看看左右:“施莱博尼家的倒霉孩子吗?这里?”

蜜糖女士站起来,将自己的角度调整到窗户的位置看向远处:“对,就是他。那是普利滋宫,他曾经的家。”

冯济慈也不知道这玩意儿在想什么,就安静的等待。

一直到她开口说:“如果是我,每天都活在危险的,丑恶的生活状态中,当我站立在这个窗口,我想,我每时每刻大概就只有一个念头……”

他们异口同声:“毁灭普利滋宫!”

蜜糖女士赞赏的看着冯济慈:“你果然聪明。”

冯济慈慢悠悠的回答:“你是说瑞尔殿下,造成的普利滋宫案?”

蜜糖女士坐下,帮冯济慈拉拉毯子,驱动马车:“不,纵观这位殿下的成长道路,虽然艰难,但是所有人给予他的教育都是正义的,正常的库洛教育,他本身不具备造成普利滋宫损毁的能力,你没有去过最初的现场?”

冯济慈瞥了她一眼:“我还没有这个荣幸。”

她看着冯济慈笑:“我在母神面前为他祈祷过,无论如何,那是一位……可敬的,非常优秀的青年。”

“所以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沿着这位先生人生最后的道路,走一次吧,也许能得到一些启发。”

后来他们一起去了哈多克街,还有城外的神殿……

城外的老神殿还是从前的样子,只是现在有了一队卫兵在此站岗。

冯济慈无视蜜糖女士搀扶的手,就自己跳下马车,看着倒塌在一边的铸铁大门说:“那天……那天我路过,看到这扇门,我还以为有人来偷圣像,刚好我的马匹也需要一些干净的水源,我对异国的神殿保持着足够的兴趣,对了,您知道信仰变迁么?”

蜜糖女士扬眉:“谁会偷石像?什么是信仰变迁?”

他们一起走进大殿,新来的祝祷师正在祈祷,有这人在里面,冯济慈他们不得不在外面的水池,洗洗鞋底进入,又一起蹲在四分五裂的族板面前沉思。

冯济慈看着碎块说:“信仰随着变动,也为了延长寿命,是具有讨好性的,它会在原始基础上加入当地的审美。

就像神像,在我们那里,他们会用纯金铸造,珠宝镶嵌,有时候还会用稀有材质雕刻一些小像挂在身上。”

蜜糖女士点头:“恩……你说?他为什么要破坏这个?”

冯济慈极冷静:“发泄吧,炸不了普利滋,还弄不了这个!”

蜜糖女士确定的点头:“说的对!”

他们一起站起来,蜜糖女士问:“呃,我想问一下,你在这里都做了一些什么事情?”

冯济慈看向她:“这里?”

“对,这里。”

冯济慈看看左右:“我,得到了一位做白工的侍童……其实也没做什么,那天我遇到了尼尔,他带着他老师的骨灰来神殿求赎,我就帮他做了求赎礼,这个也要来一遍么?”

蜜糖女士确定的点头:“当然,我记的你好像刚进入神殿,在家乡学过?”

疯了他去学殡葬,冯济慈摇头:“没有,看过,您确定要看?”

“当然!”

没办法了,冯济慈无奈,只得看看左右,又看看手里的红桑花饮品袋。

他提着那个袋子进入净室,又来到那一池水前尽量回忆那天的角度蹲好,把饮品袋泡了进去,用平板无起伏的声音说:

“面前这个人……对,人,他来到世上没有按照您的要求活着,但是他也没伤害谁,这很好了,比很多人好了。

起码他对自己的生命是尊重的,还用了全身力气讨自己喜欢,在我看来……呃,看在我的面子上请宽恕他吧,赞美母神,以雅佩滋之子的名义,请求宽恕……”

那陪着一起来的祝祷师本是微笑着的,当冯济慈泡入水袋那一刹,他开始大惊失色的咆哮起来:“啊啊啊啊啊啊……滚出这个神圣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