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瑞虹起身陪着欧阳墨棋离开了。
“大哥,你说爹爹他们会打赢吗?”欧阳乐颜目送着两人离开,问。
“一定会的。”欧阳殇说。
“嗯。”
“对了,方才你说这几日你也要出庄去,要去做什么?”欧阳殇忽然问。
欧阳乐颜展颜一笑,说:“哥哥你忘了,再过几个月就是王后娘娘的诞辰了。上次我见她的华服还缺少一副青绿色的耳环,已经答应了她要做一对耳环的。所以,我要去寻一寻绿宝石。”
欧阳殇点了点头,说:“我想起来了。不过,听说近日金琉山中的盗匪甚是猖狂,你此去必会路过金琉山,一切小心为上。”
“大哥放心。”
五日后。
竹梨山脚下,吉运酒馆。
七八个大汉手持兵器,像雕塑一般立在门外。如今正值寒冬,漫天飞雪,酒馆中温暖的火光在这银白色的大雪中格外吸引人。
天气实在太冷,酒馆虽然也想多接待些过路的客人,却也只能紧闭着大门以求屋内的温暖。
然而即便如此,酒馆内也几乎人满为患了。
方圆二十里之内只有这一家酒馆,这样的天气中,但凡路过的人,都抵不住一碗热酒的诱惑。
可是那七八个大汉却迟迟没有进去。
“大哥,你确定那小子真的在里面?”其中一个人问。
“屁话!老子又没有千里眼,怎么看得到里面的人?但是根据道上的消息,他今日会路过竹梨山。”那老大说。
“噢,所以大哥你在这里守株待兔?高!实在是高!”另外一个人竖了竖大拇指,说。
“既然是守株待兔,我们何不进去等呢?在这儿白吃冷风。”一个人说。
“是啊大哥,咱们弟兄进去烤烤火,喝喝酒,岂不比在这儿吹冷风的好?”方才竖大拇指的那个人说。
“行,那就进去等。这么冷的天,他要是真的路过,势必会进去避避寒,咱们就坐着等。”那老大说。
那老大率先走了过去,一脚踢开酒馆的大门。
冷风卷着雪花从门口飞入了这小小的酒馆,酒馆中几乎所有的人都皱起了眉头望向门口。
“呦,各位爷,快进来,快进来。”小二连忙招呼着众人进来,快步走过去关上了大门。
“各位爷,来点儿什么?”小二殷勤地问。
“把你们这儿最好的酒烫得热热的呈上来,不许掺一点儿水,再随便弄几个下酒菜。”那老大说。
“是是是,诸位先坐,好菜这就来。”小二赔笑着向后厨而去。
酒过三巡,这几个大汉便故意敞开了衣襟,就好像在告诉每一个人他们不怕冷。
那老大几杯酒下肚之后更是豪气如云,他正在大声与他的弟兄们谈论着那些刀口嗜血的勾当,就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习武之人一样。
小二捧着一坛酒从他们身边路过,那老大正抡圆了胳膊跟他的弟兄们喝着酒,一不小心正好撞上了小二,小二一个不稳,酒坛脱了手。
“砰”的一声,酒坛碎裂,一阵醉人的酒香瞬间笼罩了整个小酒馆。
“我的爷,这可是封了十年的陈酿,就这么洒了。”小二哭丧着脸说。
“原来你这儿还有十年的陈酿!”那老大说:“老子让你拿最好的酒,你为什么不把这十年陈酿拿出来?如今,打碎了正好。”
“这坛酒可值三十两银子,您得赔给我们啊!”小二说。
“什么!”那老大一把揪住小二的衣襟,恶狠狠地说:“你撞了老子,老子还没治你个服侍不当的罪名,你还敢让老子赔钱?”
“可是……这确实是您打碎的。”小二嗫嚅着说。
“你这店里最好的酒不卖给我,就应该碎。”那老大问:“谁点的这坛酒?”
“就那位爷……”小二战战兢兢地指了指角落里一个背对着他们的人。
那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正悠然自得地独自喝着酒。他的酒被别人打碎了,但是他却一直未动声色。
酒馆里安静得可怕,所有人都想知道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会如何收场。
“这好办。”那老大说:“老子在外面杀一个人的价格是五十两银子,今天我就砍了那小子的头赔给你,你还赚二十两。如何?”
“这……这……”小二吓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那老大嘿嘿一笑,放开了小二,对着那黑衣人说:“小子,今天算你运气差,谁让你这么不长眼敢抢我的好酒。”
说着,他已经持起了腰间的剑。
与他们邻桌的人立刻闪到了一边。自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习武的。
那黑衣人却好像完全没有看到、更没有听到这个小酒馆中发生的一切,他只是淡淡地看着窗外的飞雪,静静地喝着酒。
那老大已经引起了所有人的畏惧,谁知如今却似一记铁拳打在了棉花上,他的脸瞬间挂不住了。
“原来是个聋子。”说着,那老大就哈哈大笑起来。
他的弟兄们也跟着笑了起来。
“今天我并不想杀人,但你们若非要找死,我也可以成全你们。”那黑衣人终于开口。
他的声音冷静又沉稳,还带着一种摄人心魂的独特魅力。
笑声戛然而止,那七八个大汉全都持起了兵器。
黑衣人慢慢地转过了身,他有着一张极其英俊的脸庞,一双邪魅妖异的眼眸在灯火的照耀下散发出夺目的光芒。
任谁只要见过了他,都不可能再忘记他。
箫图缪!
那大哥竟然有些忌惮箫图缪的眼眸,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方才重新握紧了手中的剑。
“你们自走进这里就很多嘴,我早该杀了你们,可我今天并不想杀人。只可惜,你们现在要赔我的酒。”箫图缪淡淡地说。
那大哥冷笑着说:“这酒既然已经没了,就说明你根本不配喝。”
“我或许不配喝,但是它是我花了银子买的。如今,你得赔我五十两银子。”箫图缪说。
“它只值三十两。”
“它是值三十两。”箫图缪的语气骤冷,他说:“剩下的二十两,我便送给你买口棺材。”
“好大的口气!”那老大啐了一口,说:“老三,去给我杀了他!”他转头对身后的一个手持短矛的大汉说。
“啊?”那人似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
“噢……好。”
“好”字刚一出口,那人手中的短矛便忽然刺向箫图缪。
此人的身手并不差,速度也很快,那短矛眨眼之间便到了箫图缪的咽喉处。凭他的身手,已经可以跻身顶尖的二流高手,他的对手若是寻常人,只怕那人早已血溅当场。
只可惜,他今日的对手是箫图缪。
箫图缪连动都没有动,他只是忽然之间就消失了。酒馆中所有人都只觉眼前一花,等他们看清楚时,一柄墨绿色的弯刀已经抵在了那老大的脖子上。
他竟然就在这一瞬间躲过了飞驰而来的那足以致命的短矛,并几乎在同一时间出手。
众人大惊。
箫图缪冷冷地看着那老大,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冷若冰霜。
那老大只觉自己的心在往下沉、往下沉……
“你……”那老大的声音已经哆嗦了,他咬着牙问:“你是什么人?”
箫图缪不答,他只是淡淡地盯着自己手中的弯刀。
那手持短矛的人却似认出了这柄墨绿色的弯刀,他失神地怔住了,短矛从他的手中滑落下去。
“你……你是箫图缪?”那人问。
听到这三个字,酒馆中几乎一半的人都躲到桌子底下去了。
很明显,他们很多人都听说过这个名字。
箫图缪冷冷一笑,算是默认。
那老大眼中的惊惧已经变成绝望,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他哆哆嗦嗦地跪了下去,说:“我无意冒犯你……”
箫图缪面无表情地俯视着那大哥,淡淡地问:“我要的五十两银子呢?”
那老大慌忙从怀中抖落出七八十两银子,说:“银子都给你,只求你放我一条生路。”
箫图缪收了刀,他一擡手,五十两银子便到了他的手中。
“我说过,我只要五十两。”
那老大闻言又匆忙将地上剩余的银子揣了回去。
“银子已经给你了,我们……可以走了吗?”那老大问。
箫图缪冷笑了一声,说:“今日你做错了两件事。第一,出言不逊;第二,视你兄弟的命如同草芥。”
那老大连忙点头,说:“我记住了,我以后一定改……”
箫图缪轻蔑一笑,酒馆中忽然闪过一道刀光。
那老大只觉咽喉一阵冰凉,冰凉中带着刺痛,他双眼凸出,眼中露着恐惧和不可置信。
箫图缪的手中并没有拿刀,而是拿着一支墨玉箫。
没有鲜血流下,因为鲜血竟然还没有来得及流下。
好可怕的速度!
众人骇然。
酒馆中,有的人捂着双眼,有的人在瑟瑟发抖,还有人惶惶不安。
不安的,自然是那六七个大汉。
箫图缪却似乎并没有看到那些人,他悠悠地走到酒馆门口的柜台旁,将手中的五十两银子放在台上,说:“酒钱我付了,剩下的二十两替他买棺材。”
一道光芒闪过,箫图缪已然消失。
那六七个大汉忽然疯了一般冲出了酒馆,他们全然不顾外面的寒风飞雪,只想用尽全力逃离这个地方。
往后余生,他们再也不想踏入这个小小的酒馆了。
一个时辰后。
风雪已住,但这逼人的寒气却丝毫没有减退。箫图缪走在树林中,融化了的冰雪沿着他俊美的脸庞流进了他的脖子里。
他的身上只穿了一件很单薄的衣服,但他却似完全没有感觉。
树林中积攒了很厚的雪面,箫图缪一步一步地走着,在雪地上印出一串笔直又孤独的脚印。
就在这时,箫图缪忽然停下了脚步。他微微仰起头,淡淡地看着树枝上飘落下来的雪花。
“既然都来了,又何必鬼鬼祟祟?”箫图缪淡淡地说。
道旁林木枯枝上的积雪,忽然簌簌地落了下来。来的并不是一个人,而竟是一群人,他们顷刻之间就包围了箫图缪。
这些人个个手持兵器、目露凶光。
欧阳瑞虹也在其中。
箫图缪低头把玩着手中的墨玉箫,全然没有将众人放在眼里。
欧阳瑞虹旁边的一个灰衣男子忽然举剑恶狠狠地说:“姓箫的,你杀了我大哥,今日我定要杀了你!”
箫图缪擡起头看了一眼那灰衣男子,那人手中的剑忽然就断成了两截。
灰衣男子的脸瞬间白了,他并没有感觉到箫图缪出手,他的剑好像跟箫图缪完全没有关系,只是忽然之间就断了一样。
但是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他的这把剑是一把名剑。
欧阳瑞虹将灰衣男子向后拉了拉,对箫图缪说:“我们是来向你下战书的。”
“噢?”箫图缪挑眉道。
“你已引起三界公愤,我们汇聚了各方势力,要与你决一死战。十二月十八日卯时,也就是五日之后,在火焰灿金阁北面的竹林。姓箫的,你可不要当缩头乌龟。”
“火焰灿金阁?”箫图缪说:“我倒不知道你们可以私自用龙宇轩的地方作战场。”
“住口!王上的名字岂是你能直呼的!”欧阳瑞虹说。
箫图缪斜睨了一眼欧阳瑞虹,说:“龙宇轩真是养了不少好狗。”
“你……”欧阳瑞虹气极了,但他知道今日不是动手之时,他只得说:“怎么,你不敢来?”
箫图缪轻蔑地说:“你们把地点选在火焰灿金阁外,就可能会得到龙宇轩的庇护。没想到,你们这么多人挑战我一个,居然还要耍小聪明。”
“少废话,你究竟敢不敢来?”欧阳瑞虹提高了声音问。
箫图缪冷冷地看了一眼欧阳瑞虹,说:“五日之后,你的这条命就是我的。”
欧阳瑞虹心里一寒,他咬着牙说:“你敢来最好!”
箫图缪不愿再废口舌,他忽然举步向前,众人握紧了手中的兵器恶狠狠地盯着他,却都不约而同地让出了一条路。
这就好像一群恶狼忽然遇到了一头从未见过的猛兽,它们很想上去挑衅却又摸不清楚这头猛兽的实力,只能面露凶狠地退开。
箫图缪冷笑了一声,忽然消失不见了。
众人却仍然不敢放松警惕。
“欧阳公子……那姓箫的……走了吧?”一个人吞吞吐吐地问。
“此人阴险狡诈,我们不可懈怠,他一定藏在哪里试图偷袭我们,大家保持警戒。”欧阳瑞虹说。
众人竟真的在这冰天雪地中待了半个时辰。
他们怎么会知道,箫图缪早已在几十里外的小镇中品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