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信(重修)
八十鞭下去,沈宁身上皮开肉绽。
他强撑一丝力气,抹去顾冉脸上的泪水:“每次总是想把你欺负哭了,如今看你真的掉眼泪,我又不愿意。”
“那不一样。”顾冉吻了他的手指,动作轻缓地扶他靠在自己身上。
鞭伤触目惊心,血肉模糊的皮肉里,粘着衣衫碎布。
顾冉看不下去,攥起的拳,松了又紧,指甲嵌入掌心:“我把粘在伤口的碎布揭下来,有些疼,你且忍忍,忍不住了,便咬着我的肩。”
“你揭吧。”
沈宁侧过头去,轻轻吻了吻顾冉的脖颈,顾冉便动起手来。
饶是她下手极快且轻,沈宁仍是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好在许子杰未再将两人分开,他也因此在顾冉怀里得到一些慰藉。
“我给你唱支曲。”顾冉试图转移他的注意,以减缓疼痛。
沈宁道一声“好”,便听她开口轻唱。
与江南小调不同,她的唱音里,蒙着一种旷远无边、携风而去的自由,听着让人只觉舒心惬意。
一曲结束,又接一曲,不厌其烦,不知疲累。
于沈宁而言,顾冉的歌声,已是唯一,且是最好的伤痛良药。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①”
唱词一变,顾冉从民谣唱起花间词。
质朴多情韵的词里,是少女对爱慕之人,狂热而大胆的追求。
歌声就像一张网,想要将这阴暗中最柔软、最多情之物,全部拢到沈宁面前。
随着曲终,碎衣布被全部揭了下来。
沈宁缓了半晌,才问:“你这是在追求我吗?”
顾冉拭去他额头上,因为疼痛而沁出的汗:“阿宁,你娶我吧,我嫁给你。”
不是下旨册封,而是拜天地,许誓言,永结同心。
沈宁阖眸,承诺:“好。”
“那你只能娶我一个,只能爱我一个。”
“好。”
“若你没能做到,便会生生世世爱而不得。”
即使这是恶毒的诅咒,沈宁也心甘情愿,道——
“好。”
***
大牢内终年阴暗,唯有牢房墙壁上的一扇四方小窗见光。
待光线不再照进来时,杨骞提着食盒来了。
狱卒引他到牢房前,留给他两刻钟的功夫。
这足够他将重要的消息传达给沈宁。
杨骞今日收到两封密信。
一封由顾骋所写,一封由许海所写。
有关许海其人,杨骞虽不了解,但也知他是许子杰的胞弟。
两人因侍主不同,从而走上对立。
收到信时,杨骞嘲讽一笑,造化弄人。
他提着食盒看向牢房内,竟不想看到一身血污的沈宁,靠在顾冉怀里昏睡。
“王爷为何会这样?”他半蹲下身,与顾冉平视,这才看清她红着眼眶,已然哭过。
顾冉见是他,欲将沈宁轻轻放躺,上前去问他是否方便找些伤药来。
沈宁却立刻转醒,一把抓上顾冉的衣袖:“你要去哪?”
“有人来了。”顾冉不再动了。
沈宁压下眼中的急乱与担忧,缓缓坐起身,看向牢房外的人。
杨骞迎上他的目光:“一天还没过去,你就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
沈宁道:“不是严刑逼供。”
“那是为何?”杨骞不着痕迹地看一眼顾冉,然后打开食盒,将饭菜从铁栏缝隙间推进去,“你吃仔细些,我有话对你说。”
沈宁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动作,琢磨一番话中用意,遂点头道谢。
“你我之间不必客气。”杨骞又取出水囊,推了进去。
沈宁道:“来探望我,于你没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