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2 / 2)

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听在齐意耳中,却好似惊雷一般。她猛地擡起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蒋淮嘉。

“是她吧。”这句的语气变得肯定了一些。

蒋淮嘉的眼神柔和而坚定,齐意一与她对视,就知道这是一个相信江艺曾存在过的眼神。

她竟然真的相信。

巨大的欣喜涌向齐意的心脏。好像有一道淡淡的微光,从密布的乌云中,轻轻地穿过。

江艺,有人曾知道你来过,江艺。

齐意望着蒋淮嘉,愣愣地点头。刚准备说,是她,就是江艺,一开口,所有的话语却都化为了哽咽。

她下意识偏过头,不再看她们,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汤星佩正为蒋淮嘉的话而震惊,见到齐意这反应,她直接懵了。

她来不及思考江艺是怎么回事,急忙走到齐意面前,俯身用手擦着齐意的眼泪,语气慌张:“果子你别哭啊。”

齐意再也忍不住了,抱着汤星佩,在她肩头嚎啕大哭。

汤星佩无助地拍着齐意的背,嘴上哄道:“哭吧,哭一会儿就别继续哭啦。”

“我难过啊小汤,”齐意夹杂着哭腔,含混不清地吼道,“我真的好难过。”

听着齐意的宣泄,汤星佩心中一酸。不一会儿,齐意的泪就淌湿了她的肩。

蒋淮嘉两臂环抱,在房间内不安地徘徊。

如果江艺真的存在过,又真的离开了,那齐意该多么痛苦,她们又能怎么安慰?

至亲之人的离去,带来的阴影要多久才能淡化?

齐意哭了一会儿,哭声小了一些。她依旧伏在汤星佩肩头,声音中略微带着颤抖,“我好难过,我好后悔。”

姥姥去世后,她曾无比遗憾,过去没有对姥姥好一点。

而直到江艺离开了,她才发现自己又犯了同样的错误。

她大部分时间都在训练,偶尔有休息的时间,却也没有给予江艺足够的陪伴。

她也没有带江艺去见林又川。

江艺说,先拿春冠,以后再去欧洲。

可是,她没有以后了。

汤星佩不断地轻拍齐意的背,不知道该说什么。汤星佩许久都没有这般无力过。

“我心疼她啊。”齐意抽噎着,“你们不知道,她有多厉害,也不知道她有多可惜。”

从第一次见到江艺时,齐意就为她感到惋惜。然而当时的江艺面色平淡,仿佛已经完全释怀了自己的早逝。

这一年来,江艺也从没有在齐意面前表露出任何失落的情绪。

等到齐意自己拿了冠军,才更能体会江艺当时的处境。

巅峰的荣耀后,紧随而来的不是无限光明的未来,而是生命的被迫中止,江艺心中怎么可能没有怨?

她只是从来不说罢了。

哪怕江艺还能复活,但她失去的十年却不可能重现了。

这是对一个电竞选手来说,最为宝贵的十年啊。

别的男队粉丝总爱说,电子竞技就是一场最为遗憾的be美学,粉丝们因此而无比心疼自家男选手,给了他们最多最真切的爱。

谁又心疼过江艺呢?时光已经远去,江艺早就被遗忘。

所以齐意才一次又一次地在直播间,在微博,在采访中提起江艺的名字。

她想起昨晚,她站在冠军领奖台上。

她们那么耀眼,光芒璀璨,而江艺的身影,却那么黯淡。

万众瞩目下的一点黯淡。

齐意那时虽然有些难过,但她想,等江艺复活了之后,江艺也能拥有充满希望的未来。

这半年中,江艺在SIS积攒了丰富的经验,只要她一重生,就能接着做教练。

教练也是她热爱的事业,只要继续从事自己所热爱的,继续发光,过去的遗憾总能被未来的美好填补。

但是……

“你确定她回不来了吗?”蒋淮嘉问。

齐意摇了摇头,她不知道。

江艺甚至都没有给她留下一句确切的话。

“那你打算怎么办?”这个问题似乎有些残忍了,但蒋淮嘉不想看到齐意一直陷在这无助的迷茫中。

总要给自己一点希望,一点行动的方向。

齐意张了张嘴,“能怎么办呢。”

俱乐部给的假期还有一天就结束了,接下来就又是紧张的训练,迎接二十天后的MSI季中冠军赛。

就算是为了团队,她也不能放任自己沉沦。

当初姥姥去世,除了邻居阿姨们前来帮忙的时候,齐意大部分时间都迷失在死气沉沉的状态里。一连好几天,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混过去的。

如今她已经失去了长时间沉沦的资格。

她要对俱乐部负责,对队友们负责,对粉丝们的期待负责。

齐意这副故作坚强的模样,看得汤星佩也心中一痛,她努力笑道:“没事,不管你要难过多久,我们都会陪着你。”

蒋淮嘉也道:“不要太逼迫自己了。”

齐意嗯了一声。

室内安静许久,她们默默陪着她,无声安慰。

汤星佩小心翼翼地问道:“江艺是怎么一回事?能说吗?”

“她其实……”想到过去,齐意不禁笑了笑,“她一直都在我们身边,只是你们看不见。你就当她是一道灵魂吧。”

“啊?”汤星佩惊呼。

“你记不记得,赢下AN的那个晚上,你来我房间?”齐意目光变得柔和。

汤星佩点了点头。那天晚上,她很高兴,不想一个人睡,她有一咕噜的话想说,憋都憋不住。

“那晚你夸我了。你夸我聪明。”

汤星佩继续点头。

“那会儿江艺在偷听我们讲话。听到你难得这么认真地夸我,江艺也没忍住笑。她这人其实不常笑的。”齐意像平常那样咧着嘴,“被我发现后,她还假装自己是在看月亮。”

但那晚根本就没有月亮。

汤星佩听着,一点都不觉得恐惧。她偏了偏头,嘴角一扬,“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听你这么一说,我就已经开始喜欢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