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
“陆公子知道哪里有售牛乳吗?”
陆行川此人心性坦直,像小孩子一样。见她接受了帮助,虽然是他强迫的,但仍然觉得自己再次得到重用,立刻将埋怨抛到九霄云外。
“牛乳?还是乳酪?”
“侯府厨房的采买应该知道,等我回去给你问问。”
“要那种东西做什么?”
宋辞恬淡笑笑,柔软红润的唇一开一合,清甜脆落的声音应声而出:“制作奶茶,还有酥山。”
——
他们两个还都算是比较务实的人,甭看平时吊儿郎当,遇到正经事绝不含糊。
赶着话音刚落的热乎劲儿,宋辞随着陆行川动身前往京郊查看冰窖,顺便运送来第一批,用作她制新的试验品。
临走之前,宋辞询问盼盼要不要同去。
何盼有意跟着涨涨见识,可看了看那登对的一双男女,若自己夹在他们中间,一定显得大煞风景。
她抿抿唇,笑称自己怕热,终还是选择留在了食肆。
此刻正值晌午,屋外烈阳高照,热浪席卷,任谁也不会怀疑她理由的真假。
待那两人离开院落,何盼独自穿过半个食肆,回到宿眠的客房。
“呼!”长叹一口气,四下环顾。
这里的确奢华至极。
纵使她没去过皇宫,但她料想,应该也不过此般吧?
“小辞她……命还真是好呢!”
“有了小侯爷尚且不够,竟还有人接二连三的跑过来献殷勤!”
“人与人之间,有时真是没法比。”
暗自感叹着,楼下传来熟悉的爽朗笑声。
何盼走到窗边,向外探出头。发现是侯府的人在/>
陆行川笑意盈盈,俊朗的面庞在正午日头的映照下,坦荡灿烂,仿若散发着光。
他彬彬有礼地擡手将宋辞迎上车轿,安顿好她后,弯腰端坐于其中。
随着一记响鞭,车轮咕噜噜转动,那辆由昂贵锦缎装裹,玉石珠宝镶嵌的马车快速行驶起来。
何盼遥望着渐行渐远的排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这世上,有些事物可见可闻,还有些人与她姐妹相交……分明同处在一片土地之上,彼此却拥有着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我拼命的挣扎了那么多年,到最后,终归还是不敌一副美艳的皮囊。”
“这样好的食肆,这样好的夫婿……为什么努力的人不配拥有呢?”
——
不觉间,顶空的金轮悄悄偏移,时辰推迟至傍晚。
在天边燃起一片火红之际,陆行川与宋辞带着运冰车缓缓归来。
两人说笑着从车轿迈下,相谈甚欢,看样子此行事情办得甚是顺利。
“看来你也不傻。”宋辞打趣他,叫何盼听得没头没尾。
陆行川则是挺起胸膛,骄傲回答道:“那当然了!咱们有钱归有钱,但不能花冤枉钱。”
“是是是,精明得很……”她面色上充斥尽了满意之色:“又解决了一件要紧事,今晚得做些好菜庆祝一下!”
陆行川故意讨要功劳:“那我呢?我有资格跟你一起庆祝吗?”
“自然有啦!我还要好好谢谢你呢!”
“那我要吃醉虾!”
“好!”
“还要吃带洋果子的面!”
“好好!”
“你新琢磨出的酥山,我也要第一个品尝!”
宋辞无奈摇摇头,笑道:“好好好……依你!”
当晚,宋辞亲自掌厨,制作了几道现代的家常菜,其余合着西丘固有的菜式,眼花缭乱的摆了很隆重的一大桌。
席间她很开心,举杯感谢陆行川与盼盼,微醺之下情真意切的说他们二人是她在京中最好的朋友。
桌面上,番茄炒蛋,红烧鸡肉炖土豆,酸辣土豆彩椒丝等,在现代平凡且普遍的菜式,到了西丘竟意外获得了一致的好评。
陆行川身子娇贵,口味被养得刁钻。盼盼呢自己是个厨娘,精通各种料理之法……连他们都拍手称绝的,想来以后一经推出,也会受到百姓们的喜爱。
它们本就是来自民间的家常菜,看起来朴实无华,却十分的实惠美味。放到这里,只不过是抢占了食材新颖的先机。
宋辞深谙这些菜没什么高明之处,并不打算将其包装成权贵们的专属。
她准备逐步打开西丘百姓的见识,然后通过商队一次又一次的运送,留下最好的作为种子,随后自己买下一块良田,将外邦食蔬转化为本土,降低成本。
到那时候,不分高低贵贱,每个人都能吃得起来自千年之后的菜式。
她想,如果能用她那微不足道的力量,改变并丰富百姓们的餐桌……或许也是一种造福。
“对,差点忘了!”
想到这儿,宋辞猛然反应过来,自己从北境来到京城以后,还没来得及告知乔的商队,让他们更改送货的路线。
包括桌上这些,还是她在京城商队总舵购买而来。
京城没人认得外邦食材,所以商队多半用这些来填货,不会大批量运送。
宋辞得快点联系到乔,毕竟路线更改后,货物的价格也会随之增长,她得让他重新跟自己签下契约,免得拖长线下去,耽搁了她的推新计划。
可她要到哪里找到乔呢?商队那些人自是做不了这么大的主。
她只能通过萧承钧……
于是酒足饭饱后,宋辞唤住了陆行川,让他短暂等候了一会,她那边回书房书写了封信件,请他代为转交。
陆行川没有表现出太多异样,收下信,答了声好,随后便转身离开了。
就这样,书信写了一封两封,宋辞的食肆一晃也开了许久……
她上了许多新品,从饱受质疑,观望不前,到颇受好评,小有名气。
这期间,几封信如沉海般,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反倒是陆行川坚定不移地一直在身旁陪伴着她。
他趁机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总是跑来忙前忙后,护短撑腰,大献殷勤……让周围所有人,包括食肆的伙计们都认为。
她,注定是恒宁侯府的人。
虽然宋辞总是在澄清解释,表明她和陆行川之间没有暧昧。
可所有人都觉得她只是小女儿家娇羞,在故作矜持,甚至欲擒故纵,实则早晚有一天还是会踏进侯府的门。
是妾是偏房,总归不会是正妻。
毕竟人家贵胄侯门,怎会允许这低贱商贾来当未来的主母?
直到有一天,一段消息的传出,彻底打破了众人的笃定,足足掀起了全城的哗然。
那是个伏天的末尾,恰逢立秋。西丘皇帝自觉身子骨硬朗几分,便动了心思,自宫中设宴,邀宗亲王侯等共同赏秋。
此等宴席,成婚的携正妻家眷,未成婚的也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便是携带未婚的准夫人。
这些无人提到明面上,但也都各自心照不宣。
曾经恒宁侯府入宫赴宴,都是由陆行川的父母,也就是侯爷侯夫人出席。
这日却不同。
侯爷一纸表书呈到御前,称身体抱恙,让嫡长子代为进宫。
就在大家以为这位小侯爷初次露脸,会孤身一人时……
定睛一看,他身边站了位姑娘。
而那姑娘明艳绝色,皎如天上月,灿若水中星。
此时恰好未开宴,皇帝尚没有入场,殿内肆意地流动起窃窃私语。
“啧!恒宁侯府已然定出了亲事吗?可惜!原还想给我家侄女提一提的!”
“这是哪家的贵女啊?从前没听说过。”
“没见过。”
“陆小侯爷是您的伴读,殿下,您知道这是哪家的姑娘吗?”
萧让尘没想到她会来,心底略感不妙。
正欲遁走,一擡眼,好巧不巧……两人的目光直面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