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氏暗暗吃惊,“京都现在能自行出入了?”
宋氏无奈道:“怕是走了南王的路子,据说现在出城的人家还有许多,就算是两位皇子谁也不让谁,但他们还是需要下头这些人的支持的。”
尤其是几位皇叔。
是以,宋家人能出城也并不奇怪。
苏平道:“我那宅子确实小了些。”
如今已经住得满满当当了,宋氏来了还能挤挤,要是宋家人过来——
文氏道:“咱们隔壁的宅子不是没人住吗?要不先盘下来住那里吧。”
苏平道:“那个隔壁是张哥和孙哥家的,当时建的时候,他们俩非要跟我挤在一起。”
说什么要沾他的福气。
在苏平来之前,两人已经山穷水尽,纷纷走关系想去别的地方任职,可惜钱和关系都不到位,愣是一直走不了。
后来苏平来了,两人的生活不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起码日子越来越好,如今整个黄杨县一片生机,他们俩与旁的县里同等职位的官吏相见时,也是被人羡慕的对象。
不过两家都是三进的宅子,若是想在他们住也不是不可能。
孙太太和张太太都是极好客的人。
“对了,目前县里的房子十分紧张,所以,想盘新的宅子不可能,要是实在挤不下,两位表弟可以与我一起住县衙,这边还有几个空院子。”
文大和文二笑道:“行呀,我们就喜欢和表哥一起。”
县衙的饭菜不要太好吃。
文氏道:“要不咱们也找个地方再建个宅子吧。”
这段时间苏家的生意也多少受了些影响,主要是京都不好进,不过那边也是需要各种物品的,倒是给他们开了条子,需要什么货物就由他们送。
但各地的情况实在不太乐观,若不是先前苏家的生意已经铺开了。
单是过路遇上的各种山贼水匪都够你死好几回了。
文氏寻思这个时候回老家或者进京都不现实,而且这情况也不是短期内解决的。
苏平道:“也行,你们选好地方,然后我找孙主簿订对一下,待明年开春后头一个就给咱们家整。”
苏明远愣了一下,随后道:“这事你做不了主?为什么还要等到明年开春?就现在开始整也还来得及吧。”
苏平不太想理他,但这么多人不给他爹面子有些说不过去,一边揉着顺哥儿的毛毛头顶,一边解释道:“现在流民太多,符合条件入城的已经二三千人了,知道本地的政策之后,都打算留下来,所以,现在新安镇我们应该也听说了。”
“孙主簿这段日子正忙着那边的事,马上要过冬了,城里城外的安置屋早就不够了,能解决提一部分人先解决掉一部分,所以咱们既然有遮风避雨的地方,那就不要跟别人抢,我们只是住得更安逸,可他们是为了活命。”
他翻过以前的资料,每年黄杨县入冬后,都有冻死的孤寡老人或者孩童。
今年流民这么多,一个弄不好得出事的。
而且,他也不好让这些流民入城后住在百姓家里,万一这些人身份盘查出了点差错,出事的可就不是一两家了。
苏明远被他这话堵得直瞪眼,恨恨道:“要是到了明年,指不定就需要宅子了,我和娘可能就回京了。”
苏平乐了,“其实您现在也可以走。”
嗯?
饶是两人在文氏面前一直和平相处的,文氏这会也感觉气氛有点不对,拉了一下苏平,笑道:“我才不走呢,我还要操办你的婚事呢,到时候再帮你带带孩子多好。”
苏平顺势下坡,笑道:“那可真太好了,我就喜欢您做的吃食。”
回到黄杨县,马上就要进入十月了。
今年的天气比往年能暖和一点,城外饶是风呼呼地吹着,树叶也落得差不多了,但每天都有太阳,倒也没想象中的冷。
流民的数量虽说在不断增加,但比起前些日子,已经缓和了不少。
张典吏见苏平回来,将记录的人名给他瞧了瞧,小声道:“这么一举报,还真有人趁机混了进来,我们抓了几个人,让罗大虎他们帮忙审理的,您猜怎么着?”
苏平好笑道:“哥,您还是晚上少听点书吧,这都成习惯了,还要留个尾巴。”
张典吏嘿嘿笑道:“还真别说莫老头说得相当到位了。”
原先是想着让莫老头说一些,他们自己编的故事,可这种东西一说出来味道就不太对了,目前整个县城还找不出这样的人才来。
倒是有县学的学生交上来不少的小故事。
除了陆陆续续的在报纸上刊登之外,编成曲子唱出来倒是挺合适。
至于皮影那边就更复杂了,光是制作人物,整合故事,就得不少时间,好在对方是乐意收徒弟的,后来又陆续有祖孙俩来报名说他们会皮影表演。
如今凑了四个人,轮流着表演,新的故事和人物在不表演的时间就开始制作。
唯有,莫老头这儿困难一些,最后索性不管了,继续讲三国。
两人聊了几句闲话,张典吏言归正转。
这次一共抓了八个人,可偏偏这八人不是同一个主子的。
有人居然是朝廷派来的,三皇子前头截了苏平运往京都的火炮,可能是研究了一段时间,研究不出个所以然来。
再加上,苏平这边用的材料与目前市面上流通的铁器、铜器完全不同。
还有里头的火药成份,更是一点不能差,否则容易炸堂等等一系列问题出来,那边还伤了几个人,复刻火炮的事就此搁置了。
是以,便派人过来打探一二,同时也是想拉拢苏平为他们所用。
若是把黄杨县抓住了,武器有了,战船有了,三皇子和六皇子不管哪一方都是有胜算的。
除了三皇子的人还有六皇子的。
六皇子虽说不知道三皇子来这边干嘛,但对于黄杨县这边的情况也是好奇的,既然死对头来了,他也没理由不派人混进来。
另一方则是章国的。
西桐那边可是一直盯着对岸的,这会儿他们掌握的情况章国也全知道了。
章国就想来瞧瞧,黄杨县到底有什么厉害的武器。
把西桐吓得胆子都破了。
自然也是想着已经把西桐和乌木拿下来了,那么黄杨县这边应该也不难,先探听下虚实再说。
不过令张典吏奇怪的是,还有一人身份不明。
就是哪方势力都不是,可他身份实在挺可疑。
苏平道:“人呢?”
“送唐将军那儿去了。”
“对了,那人听口音离咱们这儿不远。”
苏平心头一动,他还真想一个人来。
离他们五六百里地远的锦王。
锦王是圣上的一位堂叔,年纪却与圣上差不离,锦王的父亲乃是先帝的年纪最小的弟弟,只不过才出生不久,父亲便没了,饶是母亲是皇后,也没能对他的将来有任何帮助。
先帝在时,把他当儿子一样的养,十六岁那年太后去逝,他便被先帝赐了门亲事,带着锦王妃入驻了锦城王府。
这是从唐陌那儿听来的,唐陌当时与他分析,若是圣上驾崩的消息一经放出,下头不止会乱,还有不少人对那个位置虎视眈眈。
这其中就包括圣上的几位兄弟。
这兄弟里头可不止京都那几位。
锦王便是他重点介绍的一位。
锦王的祖母与祖父是少年夫妻,只不过成亲多年未有孩子,直到祖母三十多岁的时候才生了他爹,做为唯一的嫡子,再加上当时的圣上年纪也不大,完全可以等孩子长大。
岂知,在他爹两岁的时候,圣上没了,然后先帝这位长子便顺理成章的继位了。
锦王一直觉得,要是祖父还在,那个位置就是他们家的。
这些年虽说没闹出什么幺蛾子,可现在天下大势已乱,朝中有两位皇子争夺,外头又是一团乌烟障气,他不插一脚怎么对得起这大好的行势?
苏平没跟张典吏说这事。
先行进了城,他离开这几日,堆了不少的事情待他处理。
当天晚上唐陌就有消息传了过来。
另一位问不出来历的,还真是锦城过来的。
对方想与苏平合作。
人家也不是直接谈拉拢云云的,反而是与他合作,知道苏平这边能制造一些兵器,巡城的差役手里的东西就已经很先进了。
苏平好笑道:“既然是寻求合作,为何鬼鬼祟祟的。”
对方不答话了。
苏平默了一会道:“你到底谁的人,该不会是刻意陷害锦王的吧?”
宋将军:“……”
貌似,也有这种可能。
锦王想不要当皇帝,谁也说不准。
苏平见对方一口咬定他是锦城过来的,便让宋将军将人带了回去,继续审问吧。
不过城门口流民的问题,更加不能大意了,现在明面上的就已经有三方人马了,那些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更多。
自然来投奔的百姓也更多。
张典吏望着库里日渐少的粮食,和不等价的价格,每天心痛地直抽抽。
本来这段时间订单就比先前少了,现在这些人又天天等着吃,给的钱还够车马费呢。
好在入了城的人,也在孙主簿的安排下,开始开荒种田,饶是如今的时间有点晚了,但也比什么都不做的好。
到了十月中旬,那些补种的小麦已经开始发芽了。
然而,令大家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今年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
好在这段时间又入城了一批百姓,能挤人的地方都安置了一批。
就连没人住的老房子也给收拾起来,挤满了人。
依旧目前的情形,只要身份证明没问题的,都可以提前入城。
这一日苏平刚拿起一个烤土瓜剥了皮往嘴里塞,就见黄大个顶着满身的雪进了门,一边凑到炉子前烤火,一边气喘吁吁道:“外头有一队人马,说是从锦城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