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二更合一)
金吾卫道:“唐三郎生辰宴,薛五郎几人前去赴宴,与张……郎君发生了口角。薛五郎言语有失,唐七娘子便急了,将几个人通通赶出了唐府。没两日,疯子与娇娘的话本就在都城内传遍了。”
沈既白道:“唐府可阻止过?”
金吾卫道:“这些天唐三郎接连砸了好几家酒肆了……越砸传得越凶。”
周歆道:“生辰宴上当众欺压客人,这不是在挤兑张生,这是在打唐府的脸面。恐怕薛唐两家积怨已久,张生只是发作的一个由头。”
沈既白:“嗯。”
张卿清将仅剩的一个包子吃掉,用袖口擦了擦满嘴的油,“你们两个又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又听不懂了。”
周歆擡眼看向二楼,唐久微依旧站在那里,未曾离开。
朝张卿清使了个眼色,她转身往出走,“你跟我来。”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大堂,被扔在原地的沈既白抿了抿薄唇,到底是没有跟上来。
走到后院的马车旁,周歆停下脚步,“恐怕唐七娘子稍后便会过来见你,你想好说辞了吗?”
张卿清懵懵然道:“她若要见我,刚刚怎么不下来哇?”
周歆道:“大堂里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她怎么下来?”
张卿清挠了挠后脑勺,“那我继续装失忆?”
周歆语重心长道:“张卿清是个温文尔雅的书生,稍后你与唐七娘子见面,切记收敛一点。”
张卿清不以为意,“他是他,我是我,他的桃花债我可不背。”
周歆摇了摇头,指着马车吩咐:“你先上去。”
“噢。”
张卿清从善如流地上了马车。
周歆准备回去叫沈既白,一转身,便见那个人远远站在大堂门口,凤眸遥望而来,清冷的眼神里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受了什么委屈。
她歪头一笑,朝人挥手,“沈少卿,我们该出发啦!”
沈既白这才提步走过来,停在面前,低声问道:“为何不让金吾卫送他回去?”
周歆指尖轻点他的肩膀,“你啊,真是块木头。若是让金吾卫送他,唐七娘子还敢上来搭话吗?”
沈既白眸光微动,神色缓和几分:“你要帮她?”
周歆道:“唐三郎讨厌张生,不愿多说生辰宴的细节,但唐七娘子不会。”
沈既白了然地点了点头,“好。”
二人一前一后上了马车,候在一旁的车夫跳上车番,驾车驶出客栈后院。
张卿清很识趣,虽是第一个上车的,却坐的侧位。沈既白将主位让给了周歆,自己与张卿清挤在一个座椅上。
大抵是不愿意与旁人肢体接触,他的脸色不太好看,再加上气质本就偏冷,这一冷脸,车厢内的气压顿时降了下来。
周歆与张卿清都没敢说话,一个趴在左车窗,一个看向右车窗。
马车驶出槐树林,拐进山道,片刻后便停了下来。
周歆探出窗外,见前面路上停着一辆马车,便对张卿清使了个眼色,“找你的。”
张卿清笑呵呵地下了马车,走到那辆马车旁说了几句。也不知聊了什么,他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了。
见她紧盯着马车那边的情况,沈既白沉吟几许,才开口问:“你何时与他如此熟络?”
周歆摸了摸鼻尖,道:“你能不问吗?”
眸色微微暗了下去,沈既白直言:“你不想说?”
“也不是……”周歆思考了一番措辞,“我是不知该怎么说,你又不许我撒谎。那要不然这样,等时机成熟我再告诉你,好不好?”
他移眸看过来。
二人四目相对半晌,他才轻轻点了点头。
“好。”
周歆眉眼一弯,笑了出来。
她倾身靠近,脸凑得特别近,轻声细语道:“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敢如此信我?”
沈既白墨眸微垂,定定地看着她。
“……我想信你。”
不是我相信你,而是我想相信你。
周歆眨了眨眼睛,感觉肩上就此多了个包袱。
她郑重其事地道:“我保证,不会有让你失望的那一天。”
沈既白眸光微动,水墨色的眼眸里坠满繁星,熠熠闪闪,分外夺目。
他低声道:“嗯。”
“吱呀——”
车门被人推开,是张卿清回来了。
周歆下了马车,见前方的马车已经让出路来,几步跑了过去,停在车窗边,“唐七娘子。”
车窗被人推开,唐久微眼眶红红的,像是刚哭过,“凌云君有何要事?”
周歆道:“你知道张卿清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吗?”
唐久微轻轻地摇了摇头。
周歆道:“有人诱他来此,想要他的命。”
唐久微面色微白,“凌云君可知是何人所为?”
周歆摇摇头,“他参加完唐府生辰宴便遭遇鼠妖袭击,唐七娘子不觉得太过巧合了吗?”
唐久微道:“凌云君的意思是……薛家?”
周歆道:“那夜究竟发生了什么,还请唐七娘子一一告知,企饿裙叭八伞零七起五三六每日更新婆婆文海棠废文此乃张生遭祸的根源。”
唐久微道:“那夜,薛五郎不请自来,不仅出言诋毁家父,还对张郎多番羞辱。阿兄气得要与人动手,我怕事情闹大无法收场,便遣人将他赶了出去。”
周歆道:“所以,是他诋毁唐公在先,张生询问唐公炼丹细节在后?敢问,薛五郎是如何诋毁唐公的?”
唐久微动了动唇,似是难以启齿。
她身旁的婢女愤愤不平道:“他口口声声说府君炼丹害人,诅咒府君活不过明日!”
周歆警觉道:“炼丹害人?唐公说他未曾炼出过丹药,何来害人一说?”
唐久微道:“薛公近几年身子不大好,家父便推荐其炼丹,二人经常在丹室秉烛夜谈。后来,薛父情况愈来愈严重,薛五郎便责怪家父引他误入歧途,两家就此翻了脸。”
怪不得张卿清会询问炼丹细节,应当是怀疑薛父另受他害。
这样一来就可以确定,害了薛父的邪修当日出席了生辰宴,并因此对张卿清起了杀心。
周歆问道:“敢问唐七娘子,你是如何确定那日在城外遇到的就是虚尘子道长?”
唐久微道:“家父经常派人到淝水客栈找虚尘子道长买丹药,那日阿兄生辰,道长也出席过。”
周歆虎躯一震,“他出席过?!”
怎么会?
难道纸扎人能出入东都?
这么远的操控范围,他的修为到底有多深?
唐久微道:“只出席了片刻便走了……与薛五郎是一前一后离开的。”
周歆垂下眼帘,“多谢,朝某知晓了。”
唐久微道:“凌云君严重了。”
周歆觉得事情变得有些棘手。
回到车厢,她敛眸沉默了许久。
沈既白时不时便欲言又止地看过来一眼,但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马车悠悠驶入东都,街道两旁传来了吆喝声,张卿清探出窗外四处打量。
周歆道:“我改主意了,你还是叫上衙修吧!算了,我还是尽量说服真人出面解决此事吧。”
沈既白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你怀疑,对张大郎君下手的是虚尘子?”
周歆道:“不无可能。”
“哇!原来这就是未来的神都!果然繁华!那是什么东西?闻起来好香啊……”张卿清趴着车窗碎碎念着。
周歆白了他一眼,暗自叹了口气。
她现在算是知道刚穿过来的时候,沈既白为什么频频用审视的目光看她了。
性格差异太大了。
虽然她没与清醒的张卿清打过交道,但通过他人描述也知道,他是一个彬彬有礼的君子。
与现在这个人简直是天差地别。
如此想着,她下意识看向沈既白,后者果然在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大惊小怪的那个人。
为了防止这个人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周歆提议:“不如就送到这罢,张府离太清观不远,我两走回去便是。”
张卿清高兴的两眼冒光:“好哇好哇!”
沈既白道:“不必,顺路。”
周歆微微歪了歪头,“你可别诓我,尊贤坊与大理寺一南一北,何来的顺路?”
沈既白垂下眼帘,没有说话。
周歆推开车门,让车夫将车停在了路边。
张卿清跳下车,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四处乱窜,东瞅瞅西瞧瞧,看什么都新奇,瞧什么都喜欢。
周歆跟在他身后,朝马车上的人挥了挥手,“稍后见!”
沈既白瞧着不远处的少女,薄唇轻轻抿起。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愿意瞧见她跟在张卿清身边。
尤其这两个人还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一凑到一起,就显得他很多余。
沈既白默默看了半晌,才放下车窗,冷声吩咐:“回尊贤坊。”
顶着一张臭脸回到桂花小院,甫一入院,便见到坐在桂花树下,正在给檀奴梳头的沈夫人。
她看过来一眼,颇为稀奇地道:“四郎君怎么换得这身衣裳?脸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和人打架了?”
“并无。”
沈既白走过去,将雷击木护符挂在檀奴脖子上。
“这是灵鹤真人给的?”
沈既白:“凌云君亲手刻的。”
檀奴低头打量着胸前的鬼画符,“是漂亮阿姊给的!”
“四郎君一夜未归,是与凌云君在一块?”
沈既白正色道:“大理寺办案,姑母莫要多想。”
沈夫人觉得奇怪。
凌云君是捉妖天师,怎么会和大理寺一块办案?
她心里一动,问道:“四郎君还在怀疑她?”
*
张卿清生了张巧嘴,虽然身无分文,却靠刷脸在首饰铺买了把白玉扇,又扇着这把价格不菲的白玉扇到处和摊贩套近乎,一路赊账买了不少东西。
周歆跟在后面,连连摇头。
“败家,真是败家。”
走在前面的败家子不知道又买了什么,拎着个油皮纸袋屁颠屁颠地跑过来,跟献宝似的。
“原来这就是樱桃毕罗哇!我只在电视剧里见过!还真的挺好吃的!你快尝尝!”
周歆满脸黑线地接过来。
“兄弟,我觉得,我得和你约法三章。”
张卿清打量着一旁店铺卖的风见消,心不在焉地回道:“你说。”
周歆站在他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谆谆教诲道:“首先,我与你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仅有两面之缘,一点也不熟,没到可以用口语聊天的地步,所以你得称呼我为凌云君。”
张卿清偏过头去打量街对面的杂技表演。
敷衍道:“噢,好吧。”
周歆扳过他的头,“其次,张卿清是个儒雅的书生,哪怕疯了也只是个害怕见人的书生。他很守礼节,也很风雅,你言行举止要尽量贴合他的人设!”
张卿清:“……”
“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