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温那一嗓子被其他人听见倒还好,就怕被某个人听见。
云见山往后扫了一眼,严温立刻懂了,气若游丝:“佟立远来了?”
褚阳不喜欢在背后说人这些,语气十分客观,言辞十分公正:“修士百名,排得上自然要来。”
诏丘抚胸:“也好也好,若是一起来,须臾台也招架不住。”
猛的被锤了一拳,“还说!”诏丘吃痛“嗷”了一声。
山巅将近,褚阳下意识的整理衣裳,“别乱嚼舌根。”
西岭山地势高绝,终年四时都流荡着长风白雪。
是以百名修士,无不是将自己裹成了粽子行至山巅,衣袍猎猎间,诏丘问道:“干榜前五可入洞窟寻宝器,你们想好要什么了没有?”
云见山说:“想好了。”
褚阳却说:“还没比呢?就知道自己在同辈弟子中水平如何了?”
“褚师兄你一点都不坦诚。”诏丘懒得理他,“云师兄,你要拿什么?”
虽说爬通云阶不算比试的一环,但自第一届大比起,这是百名入试修士上山的唯一办法,远处是掌门带着诸多门派的尊长和被挑来观战的小弟子等着,见着这些人已经到了山巅,陆陆续续就有小弟子跑过来认领自家门人。
诏丘他们到得最早,晏清和齐榭也就跑得最快,趁着小姑娘还没到跟前,云见山一派沉静,悄声说:“我看上了乌流匕。”
诏丘大惊:“给晏清?”
小姑娘听到自己的名字,跑得更快了,雪白的披风飞起来,几乎要融于风雪:“你们在说什么?”
云见山朝他们眨眨眼,叫人站到自己身边:“说你风风火火,没有姑娘家的样子。”
齐榭要稍微端正一点,不过也是快步走过来的,双眼明亮:“我和晏清师妹去看过了须臾台,确实高绝孤冷,就是不晓得明日站在台上,能不能看到台下人。”
褚阳肃立,盯着走近的褚掌门,“打斗怎可分心看台下,只有输掉的人才会被扫到台下去。”
“还有可能是踹。”
诏丘补完这一句,跟着见礼,“弟子拜见师尊,褚掌门。”
拜师到这个年岁,诏丘已经和闻端差不多高了,不过在威势一道,他就欠缺闻端很多,后者颔首应下,眼风在他和严温身上扫过,浑身威冷气息。
褚掌门并不喜欢啰里啰唆,甚至懒得说,直接派弟子来分好居舍,客套了仅仅一句,就带着座下弟子走了。
不是各家但可以找各妈,弟子们都和自家尊长围成一团,长辈嘱咐,小辈就听着。
这种事情自然少不了闻理,他毫不客气,一上来就端着架子:“虽然干榜不论门类,但剑修最多,厉害的也多,明日如果你撑不到最后五个,我就把你踹下莫浮派。”
诏丘一听这语气,简直想哎呦喂,但他能和闻理互掐,却不能在闻端面前和闻理互掐,勉强不回嘴,恭谨道:“弟子不会让师尊和师叔失望的。”
闻理对着严温:“你也是,明天不要因为长溟是你师兄就不好意思,必定要动真格。”
严温被这样独特的嘱咐惊得愣了一下,实在很怀疑自家长老是想借自己的手公报私仇,于是乎犹豫着也说:“弟子一定动真格。”
闻端瞥了他一眼,闻理就把他一脸的“孺子可教”收好了。
不同于闻理诸多要求,闻端话少,诏丘和严温其实最想知道自家师尊会说什么,洗耳恭听,想着听来一个打架……比试的窍门也好,对诸多修士的几句剖析也好,却不想闻端一派定定,容色泠然,凤眸微垂:“尽力而为。”
不紧张、不激动、不在意。
说不失望,那是假的,但师尊有师尊的道理,诏丘正要回“是”,闻端慢吞吞缀了一句,“赢了可以向我提要求。”
诏丘和严温同时默了默,然后彼此掐紧了手指。
就这一句,他们去找到褚阳和云见山的时候,尾巴都是飘的。
云见山被他美滋滋一搂,满脸稀奇:“这是怎么了?”
诏丘如数告知,然后不客气道:“抱歉了两位师兄,明日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但他拍了拍云见山的肩膀,很得意,很造作:“我不会和你抢乌流匕,因为我另有东西想要。”
褚阳问:“给齐榭?”
诏丘颔首:“不错,不过不是拜师礼,那个我自有考量,不过先说好,小十六拜师那日,我要来观礼。”
“不缺那一份请帖,放心吧。”云见山失笑,随即想到什么,“你……万掌门那边……”
诏丘拍拍胸脯:“只是日子没定,我怎会辜负别人?”
云见山爱操心这些,闻言颔首:“也是,反正称呼都用上了。”他顿了顿,“其实比试都是一回事,到时候台上见真章,没什么好担心的,但我觉得,你应该担心另一件事。”
彼时齐榭和晏清都被打发去了其他地方休憩,只有他们四人趁着没宵禁,还在褚阳居室聚着。
云见山意味深长,诏丘听着话头不对,四下扫了一圈,然后盯着褚阳:“虽然用药熏晕修士也能算比赢,但是……”他单指一指,“配药用不上染料吧?”
褚阳哼哼哼三声:“忘了?”
他的表情太异常,太诡异,严温拽着诏丘往后退了一步:“师兄,之前打赌,谁在坤榜上落名次,谁就要在须臾台上簪花点彩……”
诏丘头皮一麻:“太山派和莫浮派明明并居第二。”他刻意强调,“并居!”
严温瑟瑟发抖:“所以都落了名次,一个都跑不掉……”
“不能够,”他试着问褚阳,“这花,”他指着褚阳手上的一把,“这染料,”他指着地上的一罐,底气不太足,“给谁的?”
褚阳笃定:“你。”
诏丘问:“为了折腾我,不惜带上自己?”
褚阳不无遗憾:“是的。”
诏丘拉着严温:“跑跑跑跑跑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