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软娘拉住他,低声道,“我们就去看一眼,万一其中有误会……”
侍卫犹豫片刻,终是在自家妹子面前败下阵来,“既然你于心不忍,那便跟去瞧瞧吧。”
说罢,他转头瞪了赵雪满一眼,警告之意不言而明。
两兄妹虽然答应跟着,却警惕心不减,赵雪满亦担心侍卫放冷箭,两方商量后,决定由赵雪满带着软娘,侍卫带着慕容春,各自弱点被对方捏在手中,才不敢轻易妄动。
赵雪满循着记忆往回走,一路无比通畅,竟是一个人都没有。
软娘最擅察言观色,瞧出她的疑惑,主动解释道:“引你们进屋后不久,我们便接到长老堂的密令,全部撤出红雀楼。我是因为不放心兄长,才半路折回来。”
“你们兄妹感情真好。”
“爹娘走后,我们便相依为命,兄长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软娘说到此处,眼中浮起一抹光亮,“我与兄长说好了,到时离开此地,去扬州城开酒楼,银子都攒好了……”
赵雪满笑道:“那便提前祝你们开业大吉了。”
“多谢!”软娘笑了笑,问,“仙士你呢?此番若能安然,你日后想做什么?”
赵雪满一愣,她还不曾想过。
若是此番事了,两本书顺利融合,系统就要走了吧?
那样她便能真正自由了……
软娘见她不说话,不禁懊恼自己嘴快,小心翼翼看了眼赵雪满,低声道:“仙士莫怪,我只是随口一问,您不必理会……”
赵雪满却笑道:“若能安然度过这一遭,我和你一样,也能得到真正的自由。到时我便周游天下,除暴安良!”
软娘笑弯了眼,显露出几分少女的娇俏来,“那便预祝仙士得偿所愿了!”
两人相视一笑,竟生出几分知音之感。
赵雪满低头,眼里的光一瞬间暗淡下去。
软娘并不知晓,她所经历的,所梦想的,包括她自己都只是一场镜花水月的幻梦,真正的她早已消失在浩瀚时光中。
多像曾经的她啊……
不,软娘要比她幸运些,至少她能永远活在这里,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才是梦中人……
她忍不住拨开云雾,去推测旧日情景,历史上人魔联姻失败了,那位魔族少主至死未能寻到手帕的主人,而软娘……
她会在对未来的憧憬中被推入石洞,成为数百祭品中的一个。
还是如今幸运些。
原来虚虚实实,有时侯无需分得太清楚。
赵雪满说不出心中什么滋味,只觉得自己好似终于与这荒唐的世间达成了和解,心里一块无形的石头终于消失了。
她正怅然,就听见慕容春的声音响起:“小兄弟,你还没说叫什么名字呢。”
“荣钢。”
“原来是荣钢小兄弟,你且听老夫一一道来,当时我们在屋里,忽然有阵法亮起……”
慕容春正绘声绘色地描述误入禁地之事,赵雪满也对软娘道:“早就想问,你身上的香气好独特,是自己做的吗?”
“香气?”软娘笑道,“我不爱用熏香,你是说我的头发吗?”
赵雪满循着香气望过去,竟真是她的发香。
软娘道:“我家中贫穷,娘亲便上山采了鲜花和香草制成头油,我用惯了。”
“你可曾把头油赠予别人?”
软娘摇摇头,道:“红雀楼的月钱不低,姐妹们买得起更好的。”
几乎能确定软娘就是魔族少主的心上人了,只是不知她对魔族少主是何想法,若只是魔族少主单相思,又该如何?
她本该不管不顾,直接将人带到魔族少主面前,如此便可破境,可软娘在她眼中已然成了有血有肉的活人,她更将她视作朋友,又怎可不顾她的意愿,强行将她推出去。
赵雪满内心还在挣扎,山洞却已近在眼前,虽然塌成一片废墟,但仍有残壁支撑,不至于令整座红雀楼倒塌。
断壁残垣中,白骨清晰可见。
赵雪满不再犹豫,问:“软娘,你可有心悦之人?”
“什、什么?”软娘瞪大眼,显然不知她为何会突然提这些。
赵雪满眨眨眼,笑道:“你且告诉我。”
她涨红脸犹豫许久,才凑到赵雪满耳边小声道:“应、应该是有的。”
赵雪满挑眉,“是谁?”
软娘摇头,怅然道:“不知。”
“不知?!”
“你小声些!”或许是一路聊得合拍,软娘对赵雪满亲近了不少,情急之下竟捂住赵雪满的嘴。
赵雪满配合地闭上嘴。软娘扭头见她哥一心扑在周遭的白骨上,还要分神与那位老修士辩解,并未留意她说了什么,这才放心,松开赵雪满的手,低声道:“对不住,是我失礼了。”
“没事,你快说说,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就、就在后院偶然遇见的,他在喂一只野猫,我、我就驻足看了会,不知怎的被他发现了,我惊慌之下便逃了,后来再没见过……早知便不跑了。”软娘神色懊恼。
赵雪满在心中松了口气,笑道:“还落下一条帕子,是吗?”
“你怎么知晓?”
太好了,是两情相悦!
软娘连忙道:“你认识他?”
“不认识,不过很快就认识了。”赵雪满道,“他一直在找你,等你哥的疑惑解了,我就能带你去见他了。”
软娘看着地上的白骨,沉默了。
慕容春说的话她也听见了,他说这一切都是长老堂的阴谋,他们才是破坏人魔联姻的罪魁祸首,而这些埋在地下的白骨,都是当年被招进楼里的孤儿……
他们没有得到心心念念的自由,也没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而是在年华正盛时,被活生生地献祭了。
她眼里蓄了泪,却倔强地忍着不让它们落下,只低叹道:“原来这才是长老堂为我们准备的归宿啊……”
荣钢与慕容春吵得面红耳赤,却在听见这句话时红了眼。
他自知蠢笨,却不知蠢得差一点点,就把妹妹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了。
所有恩情和忠诚,都在这一刻成了激荡在心中的恨与自责。
四人有说有笑进去,又沉默着走出来。
唯有慕容春气定神闲,催促他们走快些,免得屋里的两个人族叛徒又生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