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侦：完美犯罪
直到守夜结束，许知临还陪着母亲喝了几杯自家酿的果酒。
他酒量本来就差，只轻抿两口就觉得头晕，然后一头砸进被窝里，怎么都醒不过来。
顾清朗之后回复给他的拜年短信，打了无数通的视频电话。
许知临也一条都没看见。
至第二日清晨瞧见无数条未读信息，他才匆忙回复。
那时宿醉起床，即便大年初一，母亲也坚持要开店营业。
但好在他们卖的是早餐，基本到早上十点左右，客源便会散去。
许知临起床洗漱完毕，电话联系南临市第三监狱，得知大年初一探监不便。
又在询问母亲店铺无需帮忙后，自己在家无所事事，才索性把之前带走的案件资料，掏出来再看一遍。
针对警方之前审讯嫌疑人刘主任时，提出来的那三个问题。
许知临也趁着昨天喝酒的时候，问过母亲一些。
当年父亲昼夜不分的探查案情，母亲也日夜伴他左右。
对相关细节倒是知晓许多。
“九十年代工厂管理松散，没有现在这么严密。”
“当年面临警方指控，你刘叔叔和你爸爸说，之所以没有确认公务出差的真实性，就单纯只是他工作上的失误。”
“你刘叔叔这个人，神经大条又马虎，要不是靠着家里的关系，哪里能去管着那么大的一个厂子？”
“他们平常财物部门的事情，全是那名顾姓受害人在打理。”
“而他整日喝酒打牌、逛街遛|鸟，什么都干，就是没对工作上心过。”
“导致警方找上门来，他们才发现有人失踪被害。”
“说是事件完全与他无关，也从来没听说过什么价值五万钢材的事情。”
“但是这段用来辩驳的说辞，却并没有得到警方的认可。”
想要利用工作失职的理由，去完全排除自己在警方眼中的可疑性。
这当然不可能。
但是把自己代入到一个偷奸耍滑、办事不力的管理层去。
他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对工作职责一无所知，却突然被自己十分信任得力的下属告知要出差。
他会选择相信，直接签字，而不是去核实事件的真实性。
以刘主任和顾允书的亲近程度来说，倒是也说得通。
毕竟他从来没有想过，像顾允书这样老实本分的工人，会拿这种事情来欺骗自己。
而关于对方离开工厂之后便失去行踪，身为负责人的刘主任没有及时确认追踪。
按母亲所说，九十年代通信并不发达，连传呼机这样用来联系的物件，也不是家家户户谁人都有。
刘主任当年，即使是想联系到顾允书确认行程，在对方不主动给厂里拨打电话的前提下。
他也很难像现在这样，随手拿起听筒就能确认。
再说跨省行程，十天半月也很正常……
他那段时间又忙着陪女儿参加学校组织的运动会，照顾家里都抽不开身，哪里还有时间去关心别人？
针对这部分不被采纳的供词，许知临也无法主观臆断，得出结论。
他的视线只锁定在那一条，价值五万的钢材是如何运出厂房的问题之上。
由于年代久远，再加上工厂倒闭，许多负责人员都很难再次找到。
但是好在父亲当年，对这些细节都做了详细的记录和描述。
许知临看到文件资料里，有一名负责厂房安全管理的“马先生”。
以及一名钢材出厂当日负责看守厂区大门的“李老爷子”。
针对当年的案件，这两位人证的口供都是，当天确实有出过几车钢材的货。
但那些都是刘主任批示过的，他们以为是正常的货物出入，所以就没有多加阻拦。
由于没有联系电话，许知临只能通过联系南临市刑侦支队，找到当天办公室的值班人员。
他运气好，接听方正好是早年间与父亲关系较好的同事伙伴。
对方听闻他还在查案，也很惊奇。
但又想起许父当年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把这桩案件翻出来重新调查一遍，便也没有为难。
只是对方帮忙在公|安内部系统里，查询到的相关人员结果，却是让人大跌眼镜。
“这两位当事人在十多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许知临愣住：“……”
他像是没听清：“什么？”
“已经去世了。”对方平静陈诉：“而且都是遭遇了车祸，所以意外去世的。”
许知临握住手机静默良久，随即又立刻追问：“那他们还有其他亲属住在南临吗？”
“比如在一起生活过很长时间的妻子和孩子，或者别的亲戚也行，家庭住址、街坊四邻……”
听筒对面传来非常明显的鼠标点击声。
对方在查询资料的过程中，还十分为难地复述了一遍他的提问：“亲朋好友、街坊四邻？”
“我这边看到的信息是，他生前所在的住址地，好像在他死后不久，那一片儿就全数拆迁了。”
“父母的话，几年前也都因病离世，至于妻女，户口现在也没在南临。”
“街坊邻居估计更难找，早前拆迁改建的时候，就天南地北的全散开了。”
许知临：“……”
他心里的疑虑愈演愈烈，于是立刻翻身而起，去打开自己书桌上的那台笔记本电脑。
“陈叔，麻烦您把他们拆迁之前的户籍住址提供给我。”
许知临打开免提，把手机扔在一边。
电脑开机后，他迅速打开查询网页，又输入了那段地址信息。
搜索引擎内立即跳出，许多关联关键词的新闻稿件。
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在当事人遭遇车祸意外离世的同年，该片区被某地产集团竞拍购置。
开发商以高额的赔偿金，迅速安抚疏散了当地居住的民众，然后开始修建新房。
而根据查询，负责本次开发项目的地产公司，在赶上第一波房价高涨的热潮之后，迅速脱手，狠赚一笔。
但不久后又立即申请破产，再转手将公司低价倒卖。
而负责运营公司的法人及股东，都不是南临市人，而是顾清朗继父后来创业成功所在的云京市。
云京市？
许知临反复确认了三遍，该公司与顾清朗继父却无关联之后，才又给在办公室内值班的同事拨打电话。
他提供姓名，拜托对方查询信息，结果得知……
“我这边看到在公司申请破产后不久，相关负责人就因为车祸意外离世了。”
“什么？”许知临震惊到无语。
哪里会有这么多的巧合，就偏偏全部都是意外车祸？
他不相信，于是立即想起还有一名人证，就是当年负责接收这价值五万钢材的对端厂家负责人。
后来也是因他指控，这批钢材是由刘主任确认后发过来的，才成为了决定性的指向证据。
许知临在案件资料里找到这个人，又给省外相关辖区公安局拨打联系电话，结果得到回复……
“当事人几年前就已经提交死亡证明，是因车祸意外离世。”
许知临满脸不可思议，他差点把手机给扔了。
搞什么啊这是？
哪有这种事，就全都死了？
在自己震惊烦闷之余，又立即判定这诸多怪事必然是由人为造成。
许知临仍不放弃，即便在大量牵涉人员不断传来死讯的重击之下，自己也必须咬牙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