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滑了。
这些石头经过风雨的吹拂,外层的泥灰湿润沾染在上面,根本抓不住。
乔谨庆幸自己没让黄金花爬,掀开下摆,撕下布条缠在手上增加摩擦力,他搓了搓手,再次尝试,这次没那么滑了,可以爬。
沿着嶙峋突出的山石向上攀岩,乔谨手指微微颤,他不敢转头看向身后,一心望着那几株犀葛花。
腰间散落的麻绳松散一段后,黄金花心里打着估量,立刻缠绕巨石一圈,为的就是收紧绳索。
乔谨呼出一口热气,鼻头被冻得发红,他在原地休息片刻,忽然听见鸣叫声,擡头看去,不远处有几只展翅飞翔的雄鹰,低空盘恒。
黄金花也见到了,眼睛瞪的老圆,她低头看乔谨喊道:“大雨要来了!”
距离近了些,乔谨能听见她的声音,他也能感受到吹来的冷风中夹带雨丝,可他顾不上这么多了,犀葛花已经近在眼前。
深喘了几口气,乔谨猛蹬脚一口气爬上去,细砂碎石从他脚下掉落,有一处他离脚,那儿就塌了。
黄金花看的心惊,忍不住叫了一声,乔谨差点没被吓死。
军营。
林渡水听完常德的报告,心道果然如此,与她猜想基本一致。
这几名刺客是在这些车队商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一个一个送过境的,手上的通行令只可能是通过朱祥天的手送来。
顺着朱祥天这条线,很容易猜想到京城。
通行令上有“恭”一字,林渡水只能想到京城显贵的恭王爷,周元子的三子周崭。
可一切都要讲究实证,朱祥天一死,杀他的人两死一逃,线索中断,陷入死胡同,林渡水如实将此事上报京城,文书中并未写出自己的猜疑,只是如实相告,至于周元帝是怎么想的,这就不是她该考虑的事情了。
胡施这几日把账目都给翻烂了,将朱祥天的妻妾审问后,才有一人颤颤说出“老爷曾道过一嘴,说买粮食去了。”
买什么粮食要这么大笔钱,难不成朱祥天要做生意?
粮食生意做到京城,京城又是富饶之地,怎么也不划算。
恰巧军营补粮,一个想法冒上心头,难不成,这笔钱全拿去买粮送进军营了?
胡施大骇,要知道在京城养私兵,是诛九族的大罪!
林渡水在军营无事便先行回去了,回到房中一看里面空空如也,没有乔谨的身影。
大约都是去哪里玩了。
林渡水猜想,看到马厩中黑白两匹马依偎在一起,微微蹙眉,今日乔谨出行,竟然没有骑马,那他能去哪里?
擡眼看了眼灰白色的天空,林渡水隐隐后悔——
今早不该看他睡得香,狠不下心来叫醒与她一道去军营。
——
越来越近了。
乔谨眸光一亮,三两下爬了过去,此时犀葛花就在他眼前摇曳,伸出手轻轻抚了淡黄色的花瓣。
他一只手缠住绳子,一只手放开紧紧抓着的岩石,五指被冻得僵硬,上面有细微末小的伤口微微渗血,却没有任何疼痛感。
乔谨拿了挂在腰带上的小锄头,回忆着黄金花方才教他挖药材的方法,拨开那些还没开花的犀葛花,小心翼翼铲进山壁缝隙中。
两株犀葛花连根拔起,有些细根断了,乔谨闪过心疼,这些根可都是林渡水的救命药啊。
黄金花一直在上面注视着,看到乔谨手上的药材蓦的笑了出来,还有几株开花的没采摘下来。
黄金花想了想,还是说道:“多摘几棵。”
“好。”乔谨答道。
他如法炮制又采摘了下来,忽然几滴雨落在他的脸颊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大雨密集的落下来,把他当头一浇。
乔谨懵逼地眨了眨眼,缠住绳子的那只手放开来,拉开衣襟,将带泥的犀葛花藏了进去。
“上来吧!”
黄金花看这场雨来势汹汹,风雨中夹带细末的冰渣,若她没猜错,这场雨后大雪就该下了,每年如此。
乔谨被雨砸得睁不开眼,原本就发白的嘴唇此时冻得发紫,他像是失了方向大雁,孤立无援。
该上去了。
乔谨心想,刚动一下脚,山壁的尘泥混着雨水唰唰流下,他脚下一滑,身体失去平衡,猛然下落,绳子骤然拉紧,腰上传来被紧紧勒住的疼痛感,差点一口气没抽上来。
“乔谨!”黄金湖大喊。
“我没事!”乔谨惊魂未定,抹了一把脸。
黄金花听见他的声音,喊道:“你赶紧上来,我们该回去了!”
乔谨看了看石壁,被雨水冲刷得光滑无比,想要攀岩上去几乎不太可能,他只好两手抓住绳子,顺着往上的方向一步一步踏上去。
谁也没发现,那牢牢绑住的巨石隐约有松动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