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靠!记过!“什么傻逼规定?”邱习阳:班长你的嘴越来越不干净了。
星期二晚自习,钟表走了四分之一,走廊中却不见学生会检查纪律,舒行简借拖地的由头,推着拖布在走廊游荡。
教室内热火朝天讨论上一个新闻热点,舒行简双手撑着拖把,站后门咳嗽两声:“赵程阳,安静点,吵到——”
视线被墙壁分隔,狭狭的视线中,林壑戴着袖标不紧不慢地往前走,舒行简抓起拖布躲进教室,嘴里念叨今天值日生态度不端正,地面还有脚印。
舒行简埋头看地面,从走廊倾进门的灯影忽然变成人形,他身体一僵,愣愣地直起腰杆回到座位,又强调一遍纪律。
“你们班卫生委员出来一下,收一下扣分单。”闻言,舒行简斥着呼吸,拧眉瞟一眼林壑。
高廷栩不甘不愿往外走,眼瞅林壑写下扣分原因,“新闻期间值日,卫生不合格,1.5分”
林壑垂眼写着,突然开口问:“他躲什么?”
他?舒行简?高廷栩哪知道舒行简什么心思,他接过扣分单,“下次别这么苛刻。”转头走到舒行简旁边,“他问你躲什么。”邀功似的,“我可没乱说。”
躲什么?担心自己碍人眼,因为打架记过那事心里过意不去,但还觍着脸想见人家。
问我躲什么干什么?恐同是瞎扯的?
舒行简拿着扣分单,扫一眼扣分原因,不声不响收下了,班主任奖金日渐堪忧,明天得亲自跟方余认错。
扣分单搓成一团,舒行简心情没太大起伏地开口:“他没穿校服,没戴铭牌,估计还得去英语组门口罚站。”
“那咱们仨也去。”
高廷栩靠窗台一愣,担心舒行简相思成疾,他偷偷跟邱习阳商量,邱习阳说,这次月考舒行简没发挥好肯定跟林壑有关系,先依着他。
罚站比领奖积极,擡腿飘上了五楼,刚瞧见林壑就没皮没脸地站人家旁边儿,邱习阳高廷栩跟后面害臊,说俩人离和好不远了。
“你又迟到了?”
搭理他就继续聊,老李看见又变着法儿批他,林壑张张嘴,继续写物理。
心里头的小火苗突然被掐断,舒行简贪婪地瞟一眼林壑,瘦了,下颌线清晰了,他抿抿嘴,不声不响地走了。
林壑掀上帽子,微微侧过脸,视线中一半是帽子的黑边儿,另一半是舒行简的背影,他攥攥拳头,视线缓慢地移开。
星期三新闻照常播放,舒行简让高廷栩替他去英语组看看情况,林壑在五楼他们三个还得琢磨法子去五楼罚站。
英语组门口没人,舒行简彻底蔫了,领着邱习阳高廷栩在走廊思过。
下课铃响,舒行简溜进教室,短暂地躺一会。宋睿显摆女朋友送的耳机,挂脖子上在走廊晃悠,游行示街似的,三句不离女朋友。
“让一让,让一让。”耳边的电话依旧未接通,夏静媛心急如焚,直奔文一班找舒行简。
“舒行简,你出来一下。”方余在讲台坐着,登时擡头瞅后门,却只剩舒行简的背影。
“老师,什么事这么着急。”舒行简垂头锤锤发胀的腿,差点跟不上踩着高跟鞋的夏静媛。
“林壑今天又迟到了。”夏静媛瞥一眼舒行简,放慢脚步,“一节课都没来,家长说半个小时前就回学校了,但现在还没到学校。”
额角倏地一震,脸色发白的难看,舒行简眼睛长了钩子似的盯着夏静媛,发颤的嘴唇缓缓张开:“他最近都迟到,老师您没问是什么原因吗。”
“父亲生病了,学校医院两头跑。”夏静媛重重地叹气,将手机从耳边拿开,“你住他们家楼下,今天中午看见他了吗?”
不知道是舒行简浑身发颤,还是他确实摇头了,夏静媛收回目光,轻轻拍舒行简的肩膀,“你先跟我去他家,警察到了我们就查监控。”
舒行简知道林壑这段时间独居,大不可能在家,医院到学校的路上出事的可能性更大。
“老师,分头找。”舒行简夺过姜晓君手中的两页纸,他瞥一眼,赌对了,那上面是林壑的个人信息,包括养父母的住处。
人潮攒动的走廊霎时变得偌大空旷,舒行简拧着身子,转身折返,他抽干了周围的稀薄的空气拼命地跑。
心脏剧烈地撞,肺叶高频率扩张收缩,麻木肿胀的双腿跟不上这躯拼命朝前的身体,他又摔倒了。
别出事,答应我别出事。
热热的手掌接触沁着凉意的地板,撑起身时双手还是红了,摆臂的幅度变得不可控,长袖从手臂上滑落,远远地在后头追。
双脚实实地落在地面,月光顷刻间落在双肩。
教学楼和校门之间的距离不算近,舒行简选了一道常走的小路,夹路是两排桂花树。
顿时满面热泪,喷嚏应接不暇,不足三分钟,舒行简跑到了校门口。
保安依旧悠闲地斗地主,桌面摆着一壶浓茶,他摘下老花镜,没耐心地问:“下课了吗?”
“我要出去!”满脸眼泪混着汗液,灯光下,保安统一看做汗水,“这还没下课呀!回去回去!”
“操——”虚虚的一声脱口而出。
双手借力腾空一跃,舒行简直接越过了与腰间平齐的门禁装置。
保安推门出来,“你,你你哪个班的!我告诉你监控都录下来了!”
与主任办公室的电话接通,保安话没说完,李全勇的屁股就已经离开了椅子,“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还敢直接闯校门!”
出租车行驶在夜幕中,每次鸣笛,悬在胸口的心都空落落的,连番催了两次后,司机总算提速,舒行简躲在后座,不停地抓胳膊上的红疹,捶抽筋的双腿。
林壑鲜少提起他的养父,印象中,他总是用借用老太太与他养父的关系称呼人,那学校医院来回跑的唯一说得通的理由可能是尽孝心。
“不在医院能在哪?”舒行简捂着手机暗自琢磨。
九点零三分,出租车停在林壑养父母家附近的医院门口,他敛敛校服,拍拍膝盖上的灰,向护士询问林胜永的住院病房。
长长的走廊中,只有舒行简一人,坐椅子上犯愁怎么开口时,突然传来了夫妻俩的交谈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