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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是啊,接下来要怎么办呢?”邵年年嘟囔着,手上吃红薯的动作却没有慢下几分,连着吃了两口,将腮帮撑鼓,就跟松鼠一样,视线却不停地在四周转动。

片刻后,邵年年忽然问道:“你有爬过墙吗?”

“什么?”

“读书的时候,有没有爬过墙?”邵年年又重复了一边。

“没有。”

邵年年问:“逃课?不交作业?坐最后一排睡觉?有过吗?”

“都没有。”江烟笑着说,“我是我们那届国影录取学生里的第一名,你说的这些我倒是想做,但是没时间。”

“是吗?”邵年年抹了下嘴巴,忍不住舔舔发干的嘴唇。

红薯虽然好吃,但是一整个吃完,对她来说还是有些腻味,迫切地想要喝点水,“既然都没有做过,那就刚刚好。”

“什么?”江烟没明白。

下一秒,邵年年就拉着江烟超学校的门口走过去,手上还捏着纸袋,走近后,面上扬起灿烂的笑容,甜甜地问道:“大叔,你这里有没有垃圾桶啊?我想扔个垃圾,拿在手里面不方便。”

“有的,你们两个看上去很面生啊,不是我们县城里的吧?”大叔怀疑的打量并没有因为邵年年的温和而消散,半信半疑地站起身来,帮邵年年把纸袋扔到垃圾桶里面。

“不是啊。”邵年年十分坦然,“我们前不久刚见过呢!之前我们剧组就是在这里拍的戏,借用了你们的操场啊。”

邵年年眨眨眼,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想起来了,上次我们来的时候好像不是大叔你值班。不认识我们也很正常的,我们在你们县城上现在应该也算红人吧。”

县城里面来了个剧组,这件事情家喻户晓,邵年年这么说,大叔也信着,“前些天我不在,不知道你们来过。嗨,还别说,你说你是演员以后,我又觉得你们两个有几分熟悉了!应该是在电视上见过你们,两女娃瞅着就好看,但是怎么从县城中心走到我们这学校来了?”

“这位置可不好再让你们进了哈。”大叔跟人寒暄完,也没忘记自己站在门口的职责,“你们要是想进学校,就要拿校领导盖章的文件,或者让老师出来接你们,要不然这个学校可进不了的。”

邵年年双手撑在保安室的窗户上,视线探进去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保安室里面的陈设,听到保安大叔的话,赶忙摆手,“我们不进学校。叔,我想问问你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天然的避所?可以藏人的地方?”

原先脸上还挂着笑的大叔在听到邵年年的问话后,笑容有些挂不住,先前的和气也消失不少,上下将两人打量了一番,忙摆手,“没有没有,这个学校就是一个破平地,一眼就看到尽头了,哪里还有什么天然的避所。”

保安大叔说完,就开始赶人,接下来邵年年问啥说啥,他都没有任何的回应。

江烟不明所以地迈开步子跟在邵年年身边,走出没多远,江烟想回头看保安亭,站在她旁边的邵年年早有预料般地伸手搭上她的肩膀,微微踮脚,压低声音道:“别回头,继续往前面走,等我们走出他的视线。”

江烟闻言,也没有说什么。

等两个人走出老远,回头已经很难看清保安亭的大叔时,江烟才出声问为什么。

邵年年极有耐心地说,“我们刚刚追着什么去到哪个学校的?”

“香水味和小笼包的气味。”

“对啊,追的谁?”

“西西。”江烟将这些简短的信息和方才空旷的视野,只有一所初中学校联系起来。

县城的学校上下学时间非常的宽松,今天周六,不爱学习的孩子昨天就回家去了,压根不会往这个地方跑,而留在学校里面学习的孩子,都是按照正常上课时间自习的,教室里面有老师看着,也不会这个时间点在校园里面乱逛。

江烟挺直身子,眺望这条路的尽头,是瞧不清的平整土路一直连接到县城的最外面,这周边除了这所学校,就是被学校圈了进去的一小座山。

山不大,说是高一点、大一点的小土包都不足未过。山上还有学校专门搭建的台阶,可以说是除了操场外另一个学生休息的地方。

邵年年轻嗯一声,“这条路就看见大叔一个活人,他不可能没有看到西西走过。”

“而且刚刚在保安室里,我看到了小孩子的识字书,旁边的拼音簿还有歪歪扭扭的书写痕迹。”邵年年微微蹙眉,“这个地方偏僻,又是初中,没有特殊情况,学校的职工也不会将自己的小孩子带到这里来。”

“更重要的……谁家的小孩子学拼音写字会用中性笔写啊?”

“这个年纪的小朋友用个铅笔都能够把自己一身弄得脏兮兮的,哪个老师这么想不开,竟然让一年级的小孩子用中性笔写作业,是生怕自己心脏承受能力太好,能够看到他们乌漆嘛黑的作业不生气?”

江烟了然,微微蹙眉,这周边实在是太空荡,想要靠近学校,肯定要绕一个大圈。而西西必然是在学校里面的,方才那个保安不太正常的神情也说明了这一切。

江烟虽然不清楚保安大叔为什么在听到邵年年问的问题后,神情微变,但江烟可以肯定,大叔的警惕和微变的神情,都是因为跑走的西西。

卖早餐的老板娘说西西是从福利中心逃出来的,而实际上对于西西这样的孩子,有福利中心能够接受她们,已经算得上是不错的选择。

江烟轻呡着唇,扭头看向邵年年,声音微沉,“你想怎么做?”

江烟觉得她们离一些真相并不是很远。

或许能够在今天探知到事情的完整模样。

邵年年朝江烟伸出手,在对方迷茫地将手覆盖在她手上时,邵年年反之握住江烟的手腕,温暖的体温让江烟下意识地缩了下手。

“跟着我走就好啦,今天带你体验一下,‘坏学生’都是怎么在学校里读书的!”

邵年年自己给自己安了个名头,拉着江烟的手就抄着好早前就已经看中的小道跑走,准备从后面绕过去。

江烟胸膛微微有所异样感,一瞬,还没有等她捉到,那种怪异的感觉就消失不见,只剩下手腕上的温热在不断地升温。

“人的体温有这么高吗?”跟着邵年年跑的江烟发出微微的喘气声,寒冷的风在空旷的平地直接灌入口鼻,疼得能够感受到呼吸道里面有血腥味在弥漫,可手腕被抓紧的地方又是发热的。

江烟前些天觉得文婧说的不对。

她将现实和虚幻分得很清楚。

只是在戏里面,她会不自觉地将自己代入进去,吸收人物的性格,陷入特定的故事和背景中,无法自拔。

她演过的小众百合电影《不良夜》的确存在文婧说过的那段剧情。

可先前江烟总是下意识地否认着,对于她来说,不良夜早就是过去式。生病的时候,那些演过的角色会盘踞在脑海里面打架,影响到她对周围世界的认知,甚至是情绪浮动。

江烟否定文婧的判断,是因为她肯定,自己大老远跑去给邵年年买蛋糕那天,是清醒的。那块蛋糕只是用来道歉的。

后来去找后勤组,花钱请他们劳累,去大城市里面买更好的品牌蛋糕,也是因为第一块蛋糕多少有些廉价,道歉的诚意多少有些不足。

江烟不想亏欠。

可现在呢?

手腕被暖意包围,连带的指尖都微微酥麻。

曾经毅然决然跟文婧说过的回答,这一次在舌尖盘旋,她似乎很难将同样的话再说出口——她现在还能够分清楚是现实还是《不良夜》吗?

江烟迟钝甚至想要停止思考的大脑给出了一个意料之中的答案。

应该是不能的。

江烟想,在不良夜里,“自己”的爱人就是勇敢独行的冒险者,而眼前,邵年年何尝不是另一位勇敢的冒险者。

因为不良夜,江烟喜欢上跳伞,喜欢上速降,甚至喜欢上跟自己演对手戏的演员,像是生长在土地里面不断汲取周边植物营养的入侵植物。她将角色的爱意投射到另一个人身上,沉浸在这种刺激又纯良的深厚爱意里,可等戏拍完,那层朦朦胧胧的、名为主角光环的纱布从“恋人”的面上揭开。

江烟忽然就不爱了。

对方不喜欢刺激运动,所有的一切都和《不良夜》里的女主相反。从万里高空坠落的反差感让江烟忽然从梦中醒来。自己现在的“恋人”并不是她所想要的。

提出分手那天,意料之中地被痛骂一顿,是渣女,是自以为上位者玩弄人心的垃圾。所有恶毒的话语都在江烟耳畔炸开,但她只是双手抱胸,面上带着浅薄的笑意,好似在看一出好戏,神情在恼羞成怒的女人眼里充满了嘲讽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