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上)
五十八
温凝香把昏迷的青淀踢到一旁,想起自己当年在九幻古里所受的侮辱,她心里就在怨恨,她本就是个极执着的人,谁欠了她,她必定要该人万倍偿还!
以前,温凝香纵然怨恨,却也没有任何能力使那些欺负她的人付出该有的代价,因此她才会愈发愈变得逆来顺受,柔弱不堪,此时有慕容楚绣有旁,加上修为精进,她终于可以吐气扬眉
,给那些曾经鄙视她的人一个响亮的耳光。
另一边厢,赤缇跟慕容楚绣势均力敌,纵使赤缇的年纪比慕容楚绣大,但她毕竟是身负古神手谕的剑灵,剑术已到炉火纯青的境界,加上剑走轻灵狠辣的路子,招数往往出其未意,前所
未见,所以赤缇一时之间也占不了上风。
慕容楚绣脚踏弓步,纤腰往后重重一板便避过赤缇的权杖,娇躯一拧,长剑便向赤缇的腰际刺去,赤缇回杖正想一挡,冷不防温凝香已经无声无息地来到他身后,白玉笛在他的后脑毫不
留情地一敲,赤缇只感到头痛欲裂,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便晕倒过去。
「总算料理好了。」慕容楚绣松了口气,这样的车轮战实在使她也吃不消。
同样吃不消的还有温凝香,刚才单挑青淀已经用尽全身力气,手握流星锤的皓腕已呈青黑之色,毕竟流星锤重逾万斤,她还要在空中舞着流星转了几圈,可想而知对她手腕的伤害有多严
重。
温凝香想把受伤的手腕收到长袖里,慕容楚绣却已经眼尖地看到她的伤势,轻轻捧着她的皓腕便颦眉道:「妳怎么如此冒险……总有其他法子能够对付青淀的。」
「机不可失,让青淀回过神来,我就讨不了便宜。」就算让温凝香再选一次,她依然会冒着手腕被折断的风险来使用流星锤。
温凝香低头看着自己的伤口,正在想该如何包扎时,冷不防身前传来一把无比熟悉的声音道:「我说妳啊,老是不会照顾自己。」
她全身的血液如同被瞬间冻结。
这把声音……
温凝香擡头一看,只见眼前不再是九幻宫被摔得狼藉的大殿,而是桃花盛放的后院,握着自己手腕的不是慕容楚绣,而是一张曾经很熟悉,曾经很陌生的俊朗脸庞。
王若白。
那个自己曾经爱得极深的男人。
温凝香的手在颤抖,她几乎以为自己产生幻觉,可是重重揉着眼睛之后,眼前景物却没有丝毫改变。
蓝天白云,春风徐徐吹起,湖边的鸳鸯成双成对,引颈交缠,莲花开得正是灿烂,耳边是麻雀的喁喁细语,桃花片片飘落,彷如开不尽的盛世繁华。
时间,彷佛定格于二人四目相投的一刻。
「我……我……」温凝香的樱唇强烈地颤抖着,竟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回到二千五年前的那一天?
她记得,她永远都会记得那一天。
王若白前来她家里提亲,当时自已还不知情,正于后院书房里念诗,从窗外看见麻雀的雀巢被老鹰摧毁了,所以特地想要为小麻雀再造一个家,她本想爬上树干,但她素来温文娇弱,何
曾爬过树,所以不小心便摔下来,擦伤了手腕。
刚好王若白来到后院,便把自己扶起来,柔声责备自己的不慎--说的是责备,语气里却是掩不着的爱恋。
「过来,我替妳包扎。」王若白柔柔一笑,牵着温凝香的手坐在木阶上,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从怀中掏出一方干净的手帕,低头小心地为温凝香包扎伤口。
温凝香呆若木鸡,如非那阵花香嗅起来是如此清晰可闻,她真的以为自己在作梦。
她望向后院里,只见桃花处处,花香袭人,树后藏着红砖绿瓦的亭台楼阁,如同一幅意犹未尽的水墨画,蝴蝶停驻在莲花的花瓣上,湖心平静如镜,飘荡着几片翠绿的荷叶,麻雀追逐着
彼此。
多少梦里,她流连忘退,几近以为已回到昔日年少,两小无猜,重逢当年的青梅竹马,良缘待续,盟约从未被背弃。
她以为,后来的事只是一场噩梦。
醒来后,他还是那风流俊美的少年,她还是树下那默默守候的少女。
一切从未变改。
「我在作梦吗?」不知不觉,泪已盈眶,几将满溢。
「我看妳刚才在树下睡着了,是不是作了什么恶梦?」王若白轻轻地拭去温凝香的泪水,眼里是说不清的眷恋。
「我作梦……对,我的确在作梦。」温凝香转脸看着王若白,伸手细细地抚摸着他俊逸的眉眼,竟像是痴了。
这个自己深爱大半生的男人,这个自己曾许以情意的男人……
毕竟,都不过是海市蜃楼。
二千年了,她终于认清这一切不过是求而不得的春梦。
对,一切都已经结束。
温凝香闭上柔眸,凄然而笑。
再见了,王若白。
再见了,我的前生。
是时候该往前走了。
这些牵挂,早就该放下来。
慕容楚绣本来还在察看温凝香的伤势,眼前却突然一黑,醒来时只觉得脑海里昏昏沌沌,全身酸软乏力,她睁开眼睛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看见一个人正双目圆睁地看着自己。
「师父……」慕容楚绣一怔,她突然觉得眼前的情景非常熟悉…
严正心素来浑浊的眼睛罕见地无比清明,他跳起来手舞足蹈地道:「终于成功了!终于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