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上）
三十
温凝香轻笑道：「姑娘们还能求什么？不是求家宅平安，就是求美满姻缘啊。」
她想起自己未嫁时都做过同样的事，当时自己诚心祈求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却没想到自己的人生峰回路转，最后所谓的如意郎君误了自己的一生，现在更陷于一段逆天违伦的单相思里。
「我也要求。」慕容楚绣突然挽着温凝香到长长的人龙后排队。
温凝香不禁问道：「妳要求什么？」
慕容楚绣本人就是个上仙，还要拜祭牛郎织女吗？就算真的要拜祭，她到底有什么要拜祭呢？
她一无家庭，二无爱侣，还有什么值得她记挂？
「求我早点获得一颗心。」慕容楚绣毫不掩饰地道，甚至还一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
「就这样而已？」排这么长的队就只求一个心愿？
「还有永远跟妳在一起。」慕容楚绣爽快地道，她的心思澄澈，根本不曾想到别的方面，她想跟谁在一起就会跟谁在一起，可是最近发生的事也实在使她寒心，为什么那么多人都要拆散她跟温凝香呢？所以慕容楚绣顺度祈求自己要常常跟温凝香在一起，不要再被外人拆散。
温凝香的心跳却是在瞬间一顿，脸上充血地发热，她一手举起团扇掩脸，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我……现在不是跟妳在一起吗……」温凝香的声音细若蚊鸣，慕容楚绣在这吵闹的人群中根本听不清楚，只隐隐可见对方的樱唇在掀动着，当下把耳朵靠到团扇旁边，道：「妳再说一遍。」
温凝香本来低垂着螓首，此时听见慕容楚绣的声音近在咫尺，吓得头都不敢擡，紧咬下唇一言不发，最终还是忍不住擡头，只见慕容楚绣的耳朵凑在自己嘴边，耳上的纯银耳坠还在晃来歇去，耳坠吊着的是一朵形似水珠的水晶，愈发愈衬得慕容楚绣的耳朵小巧。
过了半晌，慕容楚绣还是得不到温凝香的回答，只好站直身子，挽着温凝香继续往前走。
庙宇里较为闷热，两女站了一阵子都不禁香汗淋漓，薄如蝉翼的轻纱衣袖紧紧贴着手臂，使两女的肌肤相接，温凝香感受到慕容楚绣温热的肌肤，彷佛还可以感受到她肌肤下的呼吸，只是感到自己都快要忘掉呼吸了。
人龙缓缓地移动着，温凝香偷偷地瞧着慕容楚绣，她好像比以前更漂亮了，如果说以前她只是一尊毫无生命力的雕像，现在的她神采飞扬，眼里闪烁着水晶的光芒，愈发愈倾国倾城，美得不可方物。
终于轮到她们了。
慕容楚绣松开温凝香的手，径自跪在蒲团上，双手合什跪拜着，嘴里念念有词，似乎在说出自己的心愿。
温凝香跪在慕容楚绣旁边，擡头只见那用纸糊成的织女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不禁低下头来，回想起自己有什么心愿。
只希望可以尽快进入轮回……可是，进入轮回就会忘掉慕容楚绣，这个……自己却不愿意。
「信女只求一生一世能够跟慕容楚绣在一起，纵使注定身受天谴，纵使注定只能长相思，只愿能够守护在她的身边，直到天荒地老。」温凝香说得很轻，唯恐旁边的慕容楚绣听见。
就算不入轮回，只要能跟慕容楚绣在一起就足够了。
如果轮回会使自己失去这份唯一的温暖，她宁愿放弃轮回。
一直执着千年的轮回，彷佛在顷刻间烟消云散，不再重要。
她，是自己此生此世唯一的执着。
拜过牛郎织女后，两女挽着手来到庙宇后院，只见少女们都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有些在焚香点烛，完成之后便对着星空跪拜，她们虽然不富有，但今天都特地换上新衣服和新首饰，打扮得花招枝展，青春可人。
只见她们面前的香案都放着一些芽菜之类的东西，慕容楚绣想要上前细看，温凝香已经拉着她道：「妳别打扰她们迎仙。」
「迎仙？」
「嗯，这些姑娘拿上谷种和绿豆泡水，待它们发芽后便充作『拜神禾』，用来拜祭牛郎织女。」温凝香含笑说道，那语气就像一个已经作为母亲的妇女般慈祥，事实上她活了二千年，虽然外貌还是年轻少女，但心理年龄却比在场任何一人都要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