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下)
慕容楚绣滑进铁门里,把铁门牢牢关上,让那阵烈风不再祸及自己。
她来不及打量这奢华极致的大殿,耳边就听见一阵若有若无的笛声,彷若自己在无垠山庄里听到的笛声般幽怨无奈。
慕容楚绣以前毫无情感,对于这打动人心的笛声自是难以产生感觉,现在开始明了爱恨情仇,竟然不自觉听得呆坐在原地。
那笛声太熟悉,实在太熟悉了。
只会属于一个人。
那个自己临死前都要紧握着她的人。
那个让自己毫不犹豫便把鲜血给她的人。
这一刻方才明白,温凝香心中的怨恨有多么刻骨铭心,光是从那笛声中已经可以窥探出她不自觉流露出来的情意,更别说她的心里到底藏着多少的忧郁。
慕容楚绣又记起月夜下的初逢,温凝香回眸看着自己,那双极为温柔的美眸里带着浓雾似的忧愁和无可奈何,她到底经历了多少次的失望和难过才会变得这样?
有些事情,现在方才懂得。
只希望,不要太迟。
慕容楚绣站起来,一步步向着笛声传出的方向走去,她听出笛声正是来自对面墙上的铁门,偏生这大殿足足有十丈阔,使她走了一阵子方才来到铁门前一丈处。
正在此时,铁门被打开了,一道白衣倩影闪身进来,压根儿就没有留意到慕容楚绣的存在,只见那倩影转身紧紧地关上门,隐隐可以听见门里传来野兽的嘶吼。
这些却再也不重要。
慕容楚绣停下来,静静地凝视着那道什么都没有察觉的倩影。
直到那女子终于持笛转过身来,满脸的警戒之色顿时转为不可思议,素手不自觉一松,任由平日最为珍惜的玉笛跌到地上也恍然未觉--
因为有些比玉笛更重要的东西正站在自己对面。
此刻方才深深地明了何谓失而复得。
温凝香毫不犹豫地冲上前抱紧慕容楚绣,不禁泪如雨下,清泪染湿了慕容楚绣那一袭束胸襦裙的衣领,甚至落在她胸前的肌肤上,如此温热。
「慕容……姑娘……」温凝香哭得几乎晕厥,只敢把整个人紧紧埋在慕容楚绣胸前,直到整个人都被慕容楚绣身上独有的胭脂甜香包围着,方才渐渐平静下来--
自己不是在作梦。
慕容楚绣是实实在在地站在自己面前。
终究是重逢了。
慕容楚绣的身子微微倾前,把头靠在温凝香的肩上。
不止是温凝香激动,慕容楚绣的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虽然她没有温凝香那般悲观,但脑海里也有构想出温凝香可能的遭遇,有些都是相当负面,这大约就是女人喜欢幻想的天性吧。
总算大家都没事。
慕容楚绣闭上眼睛,感受着温凝香肩膀的微微耸动,感受着她身上那淡淡幽香,久久绷紧的神经终于在这一刻完全放松下来。
一向僵硬的娇躯,在温凝香怀中首次变得如此柔软,如此顺从。
只要在温凝香怀中,一切都没有大不了。
就算天塌下来,只要还能相守在一起,就什么都不怕了。
直至温凝香拚命压抑着的哭声终于平静下来,她方才从慕容楚绣怀中擡起头来,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睛紧紧地凝视着慕容楚绣,彷佛怕对方在下一刻就会化作轻烟--
然后,温凝香方才发现慕容楚绣身上的箭伤,她刚才听到笛声便不自觉走过来,根本没空拔去身上的羽箭。
此时,五六根羽箭插在慕容楚绣的手臂的大腿上,鲜血染红了华丽的宫装,干透了成了一大片深红色,显得相当凄艳诡异。
「妳怎么了?」温凝香连忙问道。
「受了箭伤.无妨。」慕容楚绣摇头,温凝香已经扶着她坐下来,仔细观察伤口,只见伤口处的鲜血已经凝结,她秀眉紧锁,道:「我此刻要强行为妳拔去这些箭,妳要忍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