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上）
十一
一夜无梦。
温凝香起来的时候，天已大亮，她眯起眼睛挡着窗户处的阳光，大约是因为身属鬼界的缘故，她不太喜欢阳光。
横目房中，只见慕容楚绣正坐在桌上梳妆，铜镜和梳妆品都是从她的储物戒指里带出来的。
其实温凝香一直很好奇，像慕容楚绣如斯冷心寡情的少女，居然还会天天画妆示人，这个实在不符合她什么都不在乎的性子。
不知道是因为刚醒来脑袋尚是浑沌，还是因为昨夜的事情使温凝香无意中更亲近慕容楚绣，她竟然启唇问道：「慕容姑娘……」
「何事？」慕容楚绣正仔细地在画眉，闻言头也不擡，只是淡淡地道。
「妳为什么要画妆？」这句话要是问一般女子想必会被对方瞪回来－－女人画妆有什么值得奇怪的！
但那可是慕容楚绣啊……
「师父跟我说，女人是要画妆的。」慕容楚绣想了想便道，她长得已经很漂亮，但那张脸也委实过于僵硬虚假，所以严正心便找来一大堆梳妆品，要她天天都使用胭脂和眉笔来画得脸部轮廓更为柔和。
其实慕容楚绣都有问过严正心，为何要她画妆，严正心的回答倒是理直气壮。
「女人不会画妆算什么女人！是女人都要画妆！妳那张脸笑也不笑的，僵硬得跟个雕像无异，画妆会使妳看起来比较像一个正常人！这是教妳画妆的书籍！快去！」
慕容楚绣也没所谓，大约是因为心无旁骛的缘故，她学什么都很容易上手，所以久而久之便练就了一手画妆神技。
温凝香偶尔也有听慕容楚绣提起她的师父，听起来倒像个古怪的人物，哪有师父会要徒弟画妆的……
她穿上鞋子，盈盈地走到慕容楚绣身边，靠在她身边，脸贴着脸望向铜镜，那种自卑的感觉油然而生－－谁叫慕容楚绣长得那么好看，好看得都不像是常人，如果说她没有妆容时像个没有生气的雕象，现在画妆后添上些人气，看上去倒是更美了，反而是自己刚刚睡醒，睡眼惺忪，加上那女鬼特有的面色惨白，看起来倒是跟慕容楚绣差远了。
眼见温凝香微微咬着下唇，慕容楚绣知道她是不开心了，毕竟相处了那么多的时间，她已经能从温凝香的脸部表情推断出她的感受。
「不开心？」
「没有啊……」温凝香望了望慕容楚绣，自己跟她生气什么？人家是仙界剑灵，自己只是孤魂野鬼，别说是外表，其他地方都比不上啊！
「说谎。」慕容楚绣素来相信自己的理智。
温凝香微嗔地望向慕容楚绣，干嘛要揭穿呢？她的眼波流转，素来柔和的眼眸里如同石子投入湖心般摇动着，看起来倒是楚楚动人
正在此时，王大婶已经在外面敲着门唤道：「仙子们醒来了没有？」
「醒来了。」慕容楚绣倒是没怎么注意温凝香的神情，只是认真地回答道。
温凝香看着慕容楚绣完全没有注意自己，心里不知为何有点失落－－早知道她就是块木头，不会安慰别人，自己到底还在等什么呢？
用过早膳后，慕容楚绣站起来便要出去，温凝香在后面唤道：「妳去哪儿？」
「杀山怪。」慕容楚绣耸了耸肩，她既然答应过那班村民要杀山怪，那就当然要去的。
「这……这么快？」温凝香本还想阻止慕容楚绣的，但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明白要阻止慕容楚绣履行承诺就等于是天方夜谭。
唯有跟着她去吧。
「妳等等我。」温凝香站起来便要随慕容楚绣出去。
「妳不去。」慕容楚绣转身挡在门前，轻轻摇头。
「为什么？」温凝香看着慕容楚绣，脸上难掩失望，该不会慕容楚绣嫌弃她在拖后腿吧？对，昨天她的确弄得很狼狈，但……她一定不会再如此莽撞的……
如非弄丢了慕容楚绣，自己还用如此徬徨？
慕容楚绣想起昨夜温凝香被拿下后自己那股难以压制的冲动，这种感觉对她而言过于陌生，她下意识地想要抵抗，她已经习惯了以理智控制自己，习惯了人生就是一条平坦的大路，这种突如其来的改变使她毫无安全感。
如果温凝香跟来，恐怕昨夜的情况会重演。
「不知道。」慕容楚绣很难把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这大约是她人生首次掩饰自己心里的真正想法。
无奈这善意的行为在温凝香看来，却是使她极为难受。
温凝香默默地低下头来，她本就自卑悲观，此时也把慕容楚绣看成嫌弃自己没用，虽然勉力想控制着不哭，但肩膀还是不由自主地耸动着，嘴里发出呜咽的声音。
「你……走吧。」温凝香转过身便要离开，她背对着慕容楚绣方才敢擦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