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上的疲惫比不上精神上的无力，她突然，不是那么急切的想要继承终端之位了。
石碑上篆刻的信息告诉林知织，最初的终端，也就是首任，是在一个极其特殊的情况下诞生的。
灵魂能量是一种高维度下才能被观测到的特殊能量，是恶鬼们的食物，与它们族群繁衍的必需消耗品。人类直到现在，都没有掌握灵魂能量的制造。
最初恶鬼在进食时留下那么一两个人，是因为世界屏障对它们的排斥，让它们不得不留下个别人作为中转站。换言之，最初抗争者的力量也来源于被恶鬼提纯后残留于体内的残渣。
单一的人类灵魂再怎么锻炼也只是做到短暂的伤害到恶鬼，甚至做不到抗衡。唯有具有承灵天赋的人，才能容纳更多的灵魂能量，从而突破人类的极限，真正的和恶鬼站在同一条线上。
这个答案是怎么试出来的呢？为什么首任一定要让考核者在考核中先体会一次，想要拯救苍生必须失去所有的痛苦呢？
除了看清心性，考核的第二重含义是模拟。
走到最后的五位最初抗争者，他们死于恶鬼齐聚的那场绝望战役里。
唯一活下来的首领，在恶鬼的包围圈中抱着同伴的残骸嚎啕大哭，却意外容纳吸收了所有同伴一路走来所拥有的全部灵魂能量。
首任就此诞生，而终端更叠的继位仪式也就此确认。所有恶鬼都知道，每一位终端最初能拥有的，和恶鬼抗衡的灵魂能量，来源于同期除了ta以外的所有人。
那些经历过合同而未死的人，体内同样拥有着或多或少的过滤残渣。他们无法利用，却足以让终端吸收。
也正是因为如此，每次试炼开始时，终端就会召集所有人返回公司。新任终端诞生之时，恰是一代人落幕。
林知织总算明白，为什么贪婪说她也不清楚接下来的计划，只是一昧督促着林知织继位。
先行者的确不可能告诉贪婪——一根在林知织继位时燃烧的薪柴详细计划。
没必要，没必要。
终端从头到尾要守护的都不是公司里的人，而是全人类！所以为了终端之位的传承，为了扼住恶鬼的咽喉，公司里的所有人，在进来时就已经死了，只不过是早或晚的区别。
他们要么死于厉鬼手上，要么在最后的仪式上，无知无觉成为铸成新长城的一块砖。
石碑首要责任除了辅佐终端继位，其次便是将所有牺牲者的名字篆刻到了碑上。
它时时刻刻提醒着终端。在你登位的那一刻，所有你所认识的，所爱的，所恶的，都被动献出了生命。爱和恨都无关紧要了，他们也是必须铭记的先行者。
灵魂能量是一个人所经历的一切，容貌地位财富与认识的人，欢笑泪水低落忧伤等等，都在时刻变动着，能量也有所波动。理论上，灵魂能量是会不断产出的。
而终端之所以会有损耗，必须几十年一更换。是因为在继位成功时，他们所认识的人，他们过往一切，姓名，容貌，与爱恨纠葛，皆聚集凝固到了那一刻。
情感汇聚到巅峰的时刻，他们拥有了无可比拟，甚至能威胁到恶鬼的能量。然后月月年年，公司里进了新人。终端审视着与ta无关的全新一切，尽心尽力维护遵循着计划。
灵魂能量不断消耗，凭仗的过往逐渐成空，再也没有补充，直到他们退位……
恶鬼所许诺的那些荣华富贵？完美人生？可惜，退位的终端灵魂本貌面目模糊，连自己名字都记不清。燃烧殆尽的灵魂根本没有正常的七情六欲与世俗的那些欲/望了。
林知织的心终于反应过来，微微有些抽疼。想到此刻还被留在公司里的欧阳闵，她捂住眼睛，肩膀小幅度抖动着。
连欧阳闵也是计划中必须牺牲的一环吗？林知织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接受了这个现实。
她点开牺牲者的名录，想看看其他的名字，致以敬意。
当用楷书一个个篆刻的名字展现在眼前的时候，林知织愣住了。她不敢相信，甚至以为是同名同姓。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欧阳闵的名字已经在上面了，林知织还没有继承终端之位啊？！
她点开了欧阳闵的信息一栏，记录为自杀。
林知织百思不得其解时，突然想到了那场美好的梦。想到了欧阳闵和赵飞雪留在原地目送她远去时的场景。
她忽然反应过来，首任说考核里没有鬼怪，那她梦到的，见到的那些……
作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高中生，如果林知织真的在里面遭遇到了那些能够入侵到考核中的恶鬼，她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呢？
“是的，他和另外一个小女孩，帮你扫清了障碍。”
温和男声在前面响起，叶医生仍然穿着那身白大褂，态度从容，
“生死有命，这是迟早的事，请节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