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是虚无缥缈，只有一腔热血和正义的理论计划，一边是温和男生明确许诺的诸多利益。
林知织手指从玻璃窗前划下，犹如摇摇欲坠，即将一退再退的底线。
独自成长的林知织，前20年的人际关系都很淡薄。这导致她本性不坏，道德底线清晰，但绝对不是那种心怀阳光与正义的人气小太阳。
力所能及的时候，林知织会做一些善事，该捐款时有闲钱也捐，十块五十块是个心意，一百两百是看不过去。
她自认为是个中庸人，就是那种庸庸碌碌，不好也不坏的人。
一个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的普通温和派。
按照目前的走向来看，人类是一定争不过恶鬼的。画家帽女人接下来的详细计划不可能温和缓行，必须激进，甚至有点赌。
如果涉及到她的个人安危，林知织会上。她不是大善人，然而自己一条孤独的命和几十万人的命，她做不到极度的自私。
可是如果这一眼就能感受到凶险的计划后续，牵涉到了欧阳闵与赵飞雪呢？林知织有什么权利让他们直接牺牲？
欧阳闵甚至都不知道还有这回事。画家帽女人说终端和恶鬼的监视无所不在，她所说的一切乃至后续的计划都绝对不能外泄。
两两对比之下，不是叛变，是林知织内心难免焦虑。觉得自己并不是那种能坚定而坦然的牺牲自己与身边人的圣人。
林知织有些烦躁，砸了一下玻璃。
她不知道怎么面对一无所知，只是满心信任她的身边人。却也不可能无所顾忌的甩掉这担子，大喊一声谁爱干谁干，我不干了！
就如同温和男声不敢面对历代朝乾夕惕的前辈。在那群面目模糊的人形面前，林知织只想唾弃自己的动摇，憎恶己身的软弱。
她的热血还在流动，对恶鬼的排斥和痛恨仍然充盈在心间。肩负着稀少而又关键的天赋，最朴素的是非善恶，救人杀鬼的正面价值观，督促着林知织不可懈怠。
画家帽女人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林知织能猜出来。为了让恶鬼和终端更放心的接触她的同时，藏住她真实的天赋上限，先行者安排了不少暗棋为之付出一切。
和那么那么多人比起来，和更多即将被拯救的人比起来。她的队友，她的挚友，她与他们的人生都不重要，没有人会在乎。
可作为画家帽女人口中的先行者所选定的计划核心，林知织没办法不在乎。
雨声越来越大，林知织希望现在立刻来一场酣畅淋漓的雷雨。希望那九天上擂响的雷能轰击她的内心，让她做出那个艰难而又不得已的选择。
随着林知织的念头，翻滚的乌云之间雷声阵阵，浩然而又光大。
如果说高等级员工不仅能自主改造办公室，甚至可以影响公司所在空间的天气。那这压抑不发，却莫名光明磊落的闷雷，似乎就在应和着林知织的真实想法。
林知织闭上眼睛，额头渗出细密的汗。她的内心无论偏向哪个选择，另一方都在哭诉质问她。
最终，她没有放任雷声炸开，有些狼狈的离开公司。
打开房门，林知织下楼，发现早就出来的欧阳闵缩在客厅的沙发上。
最近天气降温严重，健康壮硕的青年都不得不裹着一件厚毯子。修长的手指飞快的在屏幕上滑动，快乐体验游戏里新推出的角色。
虽然说什么样的位置，决定思考什么样的事。但是才在合同里见过血日，灵魂差点被恶鬼拽走，触摸到了公司真正的核心与斗争。欧阳闵还能这么没心没肺，无疑也是种珍贵的天赋。
“你倒是快活。”林知织把咖啡递了过去，随口道。
欧阳闵放下手机正坐起来，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
他耸耸肩，接过咖啡闷了一口，道：“因为我感觉老大你从上次回来后，就一直心事重重，压力很大的样子。”
“虽然我有挺多疑问，但是吧，我感觉我问了，你也不会告诉我。唔，我这么想着，就决定打游戏算了。”
林知织避过他的眼睛，叹气：“是吗？我没什么事，你想多了。倒是你，你都不问我怎么通关的，也不问快结束时那些奇怪的景象？”
欧阳闵歪了歪脑袋，顶着一头蓬松的黑色头发，傻笑回道：“那些场景，不就是一些恐怖惊悚的画面。这一路走来都看多了，不至于出来以后一惊一乍的。至于通关，我多少也能猜到点，答题得分也不差。”
“对了，我点了一份黑米粥和蛋挞，刚用微波炉热过，现在还是温的，放在厨房哦。”
甜食和温热的米粥是最简单的放松方式，能让紧绷的神经稍微舒缓。林知织点头表示知道，脚步略快，转身去了厨房。
看着老大离开的背影，欧阳闵本来傻乎乎的笑有些绷不住了。他走神拿起手机，继续刷着资源。
林知织往常出了合同，都会趁着正是记忆最深的时候，复盘细节，分析生路是从何处发现的。现在的林知织不愿提及公司和合同，有意无意遗忘这些备战。
他不是蠢蛋，知道林知织有事在瞒着他。然而正如同他在合同里回答林知织的一样，他选择相信老大的一切抉择。
既然决定信任对方，认为足以托付生命。
那就不必在她很疲惫，心神不宁的时候还要自以为精明的连连追问，让林知织不得不继续绞尽脑汁编谎应付他。
亮起的手机屏幕上，可爱的人物乱转。右上角的红点显示着游戏日常都没做，活动也未参与。
欧阳闵只是在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