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1 / 2)

他们

凯瑟琳很担忧林知织的身体,她见过太多因为一些小伤口感染去世的人了,何况林知织是一支插入腰侧还残留的箭头。

她私底下说或许可以尝试要点药物,被林知织拒绝了。

民众们对凯瑟琳的拥护,更像是一种怀念,一种对过往的微弱报答。凯瑟琳才刚刚表完同甘共苦的决心,后面就为了一个侍女要药。对贫民窟里的人来说,凯瑟琳可以当他们的圣母,但不可以榨取他们的血肉,去当其他人的圣母。

所以林知织觉得没必要,反正她也不打算活个长命百岁。她最主要的目标是度过这一天,尽量少生波澜。

当然,林知织也不可能直说我就打算活一天。她委婉表达了索要药物消耗的是凯瑟琳的民心,她不值得这样做。

这种忠心耿耿的做派,怎么说呢?如果合同提供具体数值面板,那林知织大约会看到凯瑟琳的好感度一路飙升,近乎爆表。

她沉默良久,才道:“这里有些闷,我出去走走。”

“好好休息吧耶薇德,贫民窟里暂时没有想对我不利的人。如果你不放心,我就带上守卫。”

林知织确实需要休息,便点点头。

自从来到贫民窟后,她感受到腰侧的伤口逐渐发烫,有如蚂蚁撕咬的痛。

看着凯瑟琳离开,随手捏死一只毯子里带的臭虫,林知织检查了一下伤口。和她预估的一样,果然发炎了。

伤口边缘红肿,箭头创伤的中心却微微有些黄白色。她碰了碰,疼痛感骤然加剧,像是用尖刀划了骨头一般。

这一路走来的摩擦挤压,让里面发炎出脓。继续放任不管下去,马上脓水成泡,她忧心自己明天会高烧到醒不过来。

用随身带的火柴起了一小堆拳头大的火。林知织擦拭干净那把用来割面包的小餐刀,烤了又烤。

忍痛割开表面愈合粘连的伤口皮肉,林知织改咬着刀,出了一头的冷汗。她双手用力,黄黄白白的脓浆被一点点挤出来。

林知织隔一会儿就检查一下,直到后面流出的是鲜红的血,她才收手。头晕目眩的,想看看周围有什么能暂时包住伤口的干净布料。

入目所及,只有满是血污的裙子和脏到看不出颜色的毯子。林知织便不找了,用火苗烫好刀身,贴在腰侧的血洞上,高温消菌,顺便将周围的皮肉烫的蜷缩起来,自发止住了血。

若是别人,这种操作早在挤脓时就把自己疼晕过去了。也亏得那些在生死边缘的磨练,林知织又是个速来能忍痛受累的,硬是完成了这套狠人操作。

但这套操作治标不治本。这样的创伤性伤口,又有箭头深入其中。除非换到干净的环境,再持续不断的上药换绷带,不然再怎么处理也只是反复感染,延长肉烂光的时间。

林知织处理完伤口,饶是她铁打的意志,也有些支撑不住了。她勉强踩熄火推,蜷缩在窝棚的一角,有些昏昏欲睡。

身体如此疼痛,还有睡意,这是因为刚才的排脓导致的少量失血。林知织不想单独睡过去,她又喝了两口水,头一点一点的。

“耶薇德,耶薇德!”

焦急的声音传来,林知织睁开眼睛,刚想说自己只是在假寐。她就惊讶的看到凯瑟琳手中捧着一个陶瓷小罐。

“如果一个侍女受伤,我当然不可能为此向贫民索取药物。所以我想啊,我受伤了,那要一点药物就不显得突兀了,大家也会给的比较心甘情愿。”

凯瑟琳晃了晃手上新缠上去的纱布,里面渗出了微微的血色。

她很抱歉:“耶薇德,就和你说的一样。他们也没有足够的药物,以及干净的绷带。他们给了我一小壶酒,说受伤的都是拿这个淋一点,然后祈祷圣母保佑。得到圣母眷佑的人,就能安然脱险。”

她走进才看到林知织袒露在外的腹部伤口,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天啊,耶薇德,你自己处理的吗?愿圣母保佑你,淋了酒能快点好起来。”

林知织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凯瑟琳手上的伤口:“殿下,您何必呢?”

她没想到对方为了求药,能做到如此地步。在明确知道受伤意味着有概率死亡的前提下,凯瑟琳愿意为一个陪在她身边的侍女这样豁出去,而没有半分上位者的骄矜自满。

凯瑟琳打开盖子,半蹲下来,准备亲自上药。她眼眸低垂,看上去温和而又慈悲:“你不是为了谁,你是为了我才受伤的。为你担点风险又怎么了?如果没有药,耶薇德,你会离开我的。”

“努力活下去吧,我的命是命,你的命也是命。”她倾斜着罐子,将酒液撒开。

林知织轻轻吸气,忽然就很理解,为什么贫民窟的人对凯瑟琳这么拥护了。

想必在那一次导致凯瑟琳流产的保卫战中,她也是像现在这个样子。为受伤的伤兵奔走,鼓舞而同情垂头丧气的人群,不惜以身犯险。

林知织根据伤口的痛意和空气中弥漫开来的酒味,判断这瓶酒杂质颇多,并不算高度酒精,杀菌效果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