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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鳄鱼的眼泪 11(2 / 2)

操母冷笑:“你也可以走啊,为什么不走。还不是没本事!有本事的早跑了!”

贺宇赶紧岔开话题:“感觉这几年也没发生什么大事。”

“怎么没有大事。拆迁不算大事?”

“嗨。越拆越穷说的就是我们……”

当话题回到现实,就不可避免地要揭开伤疤;除了麻辣鲜香的美食,还有变幻无穷的麻将能治愈他们稀烂的人生。吃完饭,麻利地收拾好桌面,擡起,竖着放到墙角——

很快客厅响起了机械而琐碎的麻将声,帮助他们继续逃避这个早就遗弃了他们的世界。

而贺美娜刚刚回到自己的房间,就接到了危从安的电话,确定她的便当盒装着她煲的粥,阴差阳错到了他的手中。

这种令人尴尬到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巧合似乎给了他一种暗示。她分明强硬地说过不想恋爱,不要再联系,结果他还是打了电话过来,说弟弟的同学带来了一个便当盒:“很神奇。和你的便当盒磕到的地方一模一样。我一看就想到了你。”

他的语气很温柔,仿佛他们只是度过了一个缠绵的夜晚,没有天亮后的决绝。贺美娜几乎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得了突发性失忆了:“用完了洗干净并消毒,谢谢。”

危从安很高兴她没有逃避。她可以不承认来避免可能的麻烦;但撒一些颠倒黑白的谎,不是她的风格。

“我猜就是你。”

他还记得。记得那场发生在厨房里,礼貌而不失客套的寒暄:“那位小设计师……现在还好吗?”

他问了一个不会令人难堪的问题,她便真诚回答:“她在NCI接受了最新的免疫疗法,效果很好。”

本来到这里还一切正常,谁知他就是存心要让她卸下防备,立刻说了一些什么她煮的粥看起来就很美味很想见她之类让她浑身难受的话。他平时声线低沉冷清,这时却变得温柔缠绵,就像他穿衣服和不穿衣服时的区别——

幸好只是通话,他看不到她满面通红的样子,只听到了她恼羞成怒的声音:“危从安。你和无赖有什么两样。”

或许是她的回复过于软弱,他居然厚颜无耻地回答:“对。我就是无赖。”

“那你来咬我啊。”

咬是个很暧昧的动词。更可怕的是,她确实狠狠地咬过他的肩头,那/>

她不确定他是不是故意要来搅乱她的思绪,但她确实感到了慌乱,以及由此而来的愤怒,想从贫瘠的脏话库里找一句来还击,而他说了那句——

“你想我怎么办。”

这句带着叹息的话瞬间击中了贺美娜。

她也想问问他,你想我怎么办?

接受你,谈一场一开始很美妙,后来却面目狰狞的恋爱吗。

她很好。他也很好。但她真的没有信心再走进一段亲密关系当中了。

她只能挂了电话。

第二天操蕾蕾没有把便当盒还回来。贺美娜没说什么,倒是胡苹去找操母问了一次,据说是忘在了同学家里。

“一个便当盒而已呀。人家搞不好已经扔掉了。要是辉辉不高兴,我赔她一个。”

胡苹没让她赔,自己重新买了一个上面有牛油果图案的便当盒给女儿:“知道是你特意从国外带回来的,但不见了就算了吧。这个也很好看呀。”

她总是这样笨拙而贴心。女儿喜爱的东西虽然不认同,但她会想办法去理解。女儿特意从国外带回的便当盒丢了,她就买一个差不多样式的;女儿喜欢骷髅杯子,她就去买了一个有骷髅图案的白色马克杯。

虽然不喜欢女儿的品味,但仍然把她喜欢的杯子送给她作为入职礼物,这就是妈妈:“希望你一切顺利。”

虽然和自己在咖啡店看到的那个杯子完全不一样,但还是表现出了喜爱,这就是女儿:“谢谢妈妈。”

但是便当盒就没有这么简单了。从那个暧昧的电话开始,贺美娜就知道危从安不是会善罢甘休的性格。也许他在等她打电话过去索要,又或者他会再打过来。甚至还可能就像那天晚上一样,突然就把车停在路口,约她出来见面。在路上看到白色特斯拉又或者偶遇身高近一米九的男人,她的心都会猛烈地跳动不止——她都觉得自己太过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若是真到了那种地步,她要怎么做?

转身就跑可不是贺美娜的风格。她不是没有被异性或者同性纠缠过,基本上只要她冷静地隔绝一切联系,或者将自己受到的困扰告知对方的上级,对方最终还是会知难而退。但她并不觉得这些方法能对危从安有效。

他是一个她不太能够琢磨得透的男人。

贺天乐几乎每天都要问一次姑姑你什么时候带我去买手表,但她心烦意乱,便以刚上班有点忙搪塞了过去:“姑姑有一个六学时的岗前培训,等姑姑考试通过了就带你去买手表,好吗。”

“姑姑,你都这么大了,还要考试啊。”

其实她刚入职明丰,尚未进入新药研发部轮转,第一个星期的安排是观看学习岗前培训资料,所谓考试也只是一篇心得体会,但此时她没有什么更好的借口。钱力达知道她入职了,打电话约她吃饭:“有没有空应酬我一下?”

贺美娜知道力达即使不问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自己也不可能瞒得过她,于是也以刚上班有点忙搪塞了过去。钱力达聪慧过人,绝不追问,只说自己周六中午永远有空:“除非那天正好分娩。”

“干妈的位置一定要留给我。”

钱力达迟疑了一秒:“当然。”

“怎么了?不可以吗。我可以写5000字来论证我如何适合这个位置。”

“当然没有。我只是突然想到张家奇把干爹的位置已经预留出来了。”虽然她不是很喜欢他属意的人选,但夫妻俩说好了互不干涉,“不知道你会不会介意。”

贺美娜也同样是迟疑了一秒之后回答:“我没有什么立场去介意吧。”

“你不问我是谁么。”

贺美娜顾左右而言他:“对了,你知道明丰入职培训要写多少字的心得体会吗?一把年纪了还要写作文,真是折腾。”

“这种东西在网上随便找几篇拼凑一下就行了。记住公司名称不要用全篇替换,别到时候交上去了才发现没改干净。”钱力达突然道,“咦,周二晚间有雷暴雨,会一直持续到周三上午八点呢。”

“你在看天气预报?”

“是的。张家奇周三上午要去机场送人。你上班也要小心啊。”

这已经是钱力达所暗示的极限了,考虑到她们聊天鲜少提到张家奇。贺美娜很感谢她一个字都没有多说:“多谢关心。下次见面聊。”

周二晚上果然下起了暴雨,整晚雷声轰隆不绝,但第二天一大早雨就停了。危从安是中午的航班,即使有延误,现在应该也已经离开了格陵。

她预判的纠缠没有成真;在完全地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她内心深处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感觉——没关系,这种情绪过一阵子就好了。

她可以带贺天乐去买手表,也可以和钱力达周末聚餐,然后回到正常的生活轨道上来。

“姑姑!”贺天乐已经巡视完所有新品,搓着手回来汇报,“我看中了一个299元的玩具飞机。一个星期25元,我要攒三个月的钱。这时间也太长了。”

听他的语气,没开始就要放弃了:“三个月的时间很长吗。”

“三个月后我可能就不喜欢它了啊!说不定到时候我去喜欢别的飞机了!”

男孩子的喜爱就是这么短暂。但贺美娜莫名地心情好了起来:“你可以找你爸爸赞助。”

“找他不如找你。”贺天乐可怜巴巴地望着贺美娜,“我可不可以先预支三个月的零花钱。”

现在的小孩子真是了不得。才收到第一笔零花钱,就有了提前消费的念头:“我刚给你买了儿童手表,又要给你买玩具飞机?不行。除非你说出三个理由。”

“又是三个理由。”

“怎么了?”

“有个哥哥告诉过我,等我长大了就会发现自己大部分的时间要么是在说服别人,要么是在避免被别人说服。所以得从现在锻炼起来。如果有三个理由,你能给我买吗。”

“等一下。哪个哥哥告诉你的。”

“就是上次吃饭时遇到的那个哥哥,你也见到了。还说他是外星人。”

“我没有说他是外星人,是他自己——算了算了,不说了。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我得把你的二维码转发给你爸妈,这样他们就可以给你打电话了。”

她拍下了贺天乐手表的二维码,分别发给了袁晓苓和贺浚祎,后者今天有约会,结束后会来接贺天乐回家。

袁晓苓很快就回复了,说自己在加班,马上来操作。过了一会儿,贺天乐接到了妈妈的电话。

“天乐,你和姑姑在一起呀。”

“是的。”

“你爸爸呢。”

“他约会去了。”

袁晓苓沉默了一会儿,道:“你要听姑姑的话。不要到处跑,好好做作业。”

“知道了。妈妈,姑姑给了我每星期25元零花钱。你会给我零花钱吗?”

“伯婆照顾你已经很辛苦了,而且你也用不到什么钱,不要拿姑姑的钱了。你拿钱干什么呢?还不就是去买零食买闪卡。不可以。”

“那妈妈,我看中了一个玩具——”

“不可以。你都买了多少玩具了。不说了,妈妈还在加班。你要听姑姑的话。”

拉赞助遇到了挫折,贺天乐有些沮丧地说:“为什么不能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呢。”

“哪有那么简单的人生。”

“我爸爸说姑姑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姑姑,你给我爸爸二维码了吗。”

贺浚祎没有回复,应该还在忙着约会。目前这个相亲对象似乎相处得还不错,一约会就把贺天乐扔在胡苹这里不管:“等等吧,你爸爸估计在忙。”

她去旁边的母婴商店选了些东西,然后拍照发给钱力达让她选择:“这个周六出来吃饭吧,老地方?”

两人从扶手电梯下来,贺天乐还在埋着头玩他的手表:“——姑姑,你知道小明最喜欢什么课吗?下课!哈哈哈!”

“在电梯上就不要玩手表了。”她阻止贺天乐的同时,手机也恰好响了起来,她以为是力达回电话,看也没看就接了起来:“两件我都买了。感觉穿起来会很可爱。”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充满笑意的声音:“是吗?”

是危从安。

她脱口而出:“你不是今天中午的飞机回纽约么。”现在他应该还在飞机上,怎么会打给她?

“你记得。”他的声音很温柔,“我改签了。”

改签了?为什么?

“现在可以见一面吗。我来还便当盒。”

所以她预想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我们还是不见面比较好。”

“为什么?”

贺天乐擡头对贺美娜道:“在电梯上就不要玩手机了。”

贺美娜对侄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不止是便当盒。还有一些东西需要物归原主。”

“你有我的电话号码。不管是什么东西,寄到西城区明珠路就好——”

她突然住了口。

从二楼下去一楼中庭的电梯尽头有一家花店,这座扶手电梯正在把她送过去。

而他就站在花店门口。

她现在可以一眼看得到他了——他明明也是会熠熠发光的人啊。

就在她看到他的同时,他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转过身来,对上了她的视线。

在贺美娜的想象中,自己能够冷静地处理这一切。但事实上她一看到他,哪怕穿着整齐,毫无令人遐思的空间,也会立刻想起那天晚上彼此裸裎相对的场景。她的脸不受控制地红透了,连脖子上的那个已经快好了的吻痕都开始灼烧起来,烧得她双膝发软。

他的眼神也有点直直的——这不是她的错觉,她见过男人带侵略性的目光以及气场。

他和她一样。也想到了那个疯狂的夜晚。

她以为一切已经过去了,其实是刚刚开始。

危从安没有移开视线,但话还是对着手机说的:“那你知道明珠广场附近的快递点吗。”

贺美娜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这时花店店员捧着一大束花走出来,交给危从安:“先生,你的花包装好了。这就是我们店所有的,粉红色的花了。”

他手里本来就拎着一个印着“FruityBonbon”字样的超大礼品袋,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实在腾不出手去接那一大捧深深浅浅粉红色的花。

他挂了电话,接过花束,道了声谢,然后就迈开长腿,走到贺美娜面前,停下。

“或者——既然这么巧碰到了,还是亲手给你比较好?”

“咦!是饭店的那个哥哥!”贺天乐倒是不吃惊,“我们又见面啦!”

危从安这才看到贺美娜身边还有个小跟屁虫。

“是的,我们又见面了。”

他半蹲下去,平视着贺天乐的眼睛。

“天乐,叫我叔叔就好。”

贺天乐有些吃惊地问:“你突然变老了吗。是工作很辛苦吗?”

“不是。天乐,还记不记得我们上一次见面。”

“记得。”

“你那时候向我提了一个建议。”

“对。”

“我现在就是来告诉你,你说服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