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卷千篇皆皮相,策论八股裹金装。
朱笔圈点龙门处,半是虚文半稻粱。
一、破题术:空谷回声的智慧
乾隆年间,江南贡院的号舍里,一位老童生盯着“子曰”二字,枯坐半日忽拍案疾书:“圣人之言,如空谷传声,不着一物而万象俱现。”这般玄虚破题法,恰似给空酒坛雕花——内里空空,却要显得包藏乾坤。
《儒林外史》中周进执教村塾,教学生破题“三十而立”,竟解作“三十个铜钱叠罗汉”。这般荒诞背后,藏着八股文面子工程的真谛:用形式精巧掩盖内容贫瘠。正如歙县某考生写“天地之道”,开篇便画太极图,硬将策论变画谱,反得主考赞“不拘一格”。
生存法则:学那龚自珍会试答卷,开篇用篆书写“治”字,字形如鼎镇纸。形式要奇,奇中藏锋。忌学某生用朱砂写“忠”字,艳则艳矣,反被疑心机过重。
二、承题陷阱:虚桥渡实利
道光十五年恩科,张謇作《禹疏九河论》,通篇不谈治水,专论“疏字有三十六种写法”。这般承题功夫,竟让主考拍案:“真乃字字有来历!”八股文的承题段,恰似扬州瘦西湖的五亭桥——看似连接两岸,实为观景之用。
某寒士写《论漕运》,第二段忽转去考证“漕”字偏旁,说“水载皇粮,舟字为基,此乃国本”。这招“虚桥渡江”之术,在《聊斋志异》里化作《司文郎》篇的绝妙讽刺:考官只识文章皮相,盲僧反能嗅墨香辨优劣。面子工程的吊诡在于:越是无关紧要处,越要显出学问渊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