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羡见一众小辈被舞天女追赶下山,心思电转间已有了计较。他再次幻化出先前的半张面具覆在脸上,身形一闪,便追了上去。
蓝思追在奔逃中忽然看见他,脚步微顿,急声道:“莫前辈,快走!噬魂天女追下来了!”
少年清俊的面容上满是焦急,额间已渗出细密的汗珠。自莫家庄那夜见识过这位“莫玄羽”所赠符篆的威力后,他便认定此人非同寻常,理所当然地称呼他为前辈。
方才在天女祠中,若非那道符篆护体,只怕他们这十几个蓝氏弟子,也要落得同那几个散修一般,不是被摄去魂魄,就是被舞天女当场拍碎。此刻再见魏无羡,眼中不禁流露出感激之色。
魏无羡几个闪身追到众人身侧,扬声喊道:“都别跑了!这舞天女是幻象,快弹奏蓝氏破障音,只要打破幻象就能脱困!”
他刚才已经用神识探查过,大梵山的结界近期明显被人动过手脚,此地的怨气比十六年前更浓郁。聂怀桑这一环扣一环的布置,当真是心思缜密,算无遗策。
蓝氏弟子们闻言却跑得更快了。蓝景仪虽然对这位“莫前辈”心存感激,但看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舞天女,还是忍不住喊道:“前辈!我们敬你是前辈,可这石像明明已经摄了好几个人的魂魄,你让我们停下不是送死吗?”
魏无羡赠符相救的恩情他们记在心里,但此刻性命攸关,谁也不敢轻易相信这看似荒谬的建议。
其他家的弟子更是充耳不闻,只顾埋头狂奔,生怕慢一步便葬身于此。几个年纪较小的弟子甚至红了眼眶,脚下步伐凌乱,显然是已经到了极限。
其中一名眉间点朱砂、身着浅金衣袍的金氏小辈更是咬牙转身,竟不自量力地拉弓搭箭,朝舞天女射去。
这一箭非但未能伤其分毫,反倒彻底激怒了那尊凶神,石像巨掌高高扬起,裹挟着凌厉劲风,直朝那小辈当头拍下——眼看便要血溅当场!
魏无羡见众人不听劝阻,倒也不觉得意外,毕竟如今的他,不过是众人眼中籍籍无名的“莫玄羽”。
电光石火间,他倏地止步,厉声喝道:“都退后!”
话音未落,他右手已迅速掐诀,一道金色灵光自指尖迸射而出,在半空中骤然展开,化作一道细密金网,光华流转间,将张牙舞爪的舞天女牢牢阻隔在外。
有弟子回头看见这一幕,高声惊呼:“快看!舞天女被挡住了!”
众人闻言,纷纷转头,只见那凶煞的舞天女被困在原地,这才惊魂未定地停下脚步,目不转睛地盯着魏无羡的动作。
“还不信这是幻象?”魏无羡唇角微扬,手腕轻翻,主世界那支通体莹白的陈情已出现在掌中,“都看仔细了。”
说罢将陈情横于唇边,一曲忘羡悠扬响起。
笛声刚起不过几息,山林深处忽然传来铁链碰撞的叮当声。一道黑影破空而来,径直扑向舞天女。
两相缠斗间,有年长的修士已认出那苍白面容,顿时骇然惊叫:“是、是鬼将军温宁!”
在场所有人霎时都变了脸色,不约而同地攥紧佩剑,目光死死锁住那道与舞天女激战的身影。蓝思追与蓝景仪虽然强作镇定,按在剑柄上的手却止不住地颤抖,额间已是冷汗涔涔。
那名金氏小辈更是双目赤红,眼中迸射出刻骨恨意,牙关紧咬得咯咯作响,仿佛要将那道黑影生吞活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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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简陋的茶寮中,蓝忘机与江晚吟隔桌相对而坐,气氛凝滞得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明明是老相识,两人却谁都没有看向对方,沉默在方寸之间蔓延。
蓝忘机低垂着眼帘,目光落在面前的茶碗上,修长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三日前那个夜晚,他接到蓝氏弟子的求救信号,火速赶往莫家庄,却只见到满院横陈的尸体,莫家庄的主仆十几人都被邪祟所杀。那柄沾染了阴虎符气息的凶煞剑灵,本不该是思追他们能够抵挡的。他当时心中担忧,不禁多问了一句。
而后,他从思追口中得知,他们此番脱险全赖一位神秘人相助,那人便是莫家庄的表公子莫玄羽。他仔细探查了思追体内的护身符,发现那符篆精妙异常,手法奇诡,绝非寻常修士所画,迄今为止,修真界并没有现世这种符篆。
这让他心中一阵恍惚,不由自主想起那个人——总是能在漫不经心间画出令人惊叹的符篆,眉梢轻扬时,眼角便漾开一抹明媚的笑意,恍若夏日骄阳。